再見以萬年

宇雲(yún)谷內(nèi)………

雨清曜回到府邸時，天色已近黃昏。宇雲(yún)谷的落日將狐星半個星球的琉璃瓦染成一片金紅，遠(yuǎn)處群山連綿，云霧繚繞。他踏著青玉臺階緩步而上，冰藍(lán)色豎起的長發(fā)被晚風(fēng)輕輕拂動，發(fā)梢凝結(jié)的細(xì)碎冰晶在夕陽下閃爍。

“殿下回來啦。"老管家躬身行禮，目光卻閃爍不定，“您若是要找神女大人的話可能最近不太可能，神女大人她...她去參悟新招式了?！?

雨清曜腳步一頓。又是這個借口。第三輪比賽前姐姐突然宣布閉關(guān)時，用的就是這個理由，但那次并不久……他抿了抿唇，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玉佩，那是姐姐去年送他的生辰禮，上面刻著像是刻了好多遍的‘平安’二字。

“她說了什么時候回來嗎？”

“這...神女大人只說參悟新招式需要時間...”老管家的聲音越來越低。

雨清曜閉了閉眼。從小到大，姐姐總是這樣。五歲那年覺醒后她突然消失了半個月，回來時臉色蒼白得像紙，卻說只是去采藥；去年她整夜未歸，第二天拖著滿身傷痕出現(xiàn)，輕描淡寫地說摔了一跤。今年…雖然還沒到生日，但他們都已七歲了，她又想用“參悟新招式”這種借口搪塞過去。

靜室內(nèi)，雨清曜盯著案上的松子糖發(fā)呆。這是雨清辭閉關(guān)前托人送來的，糖紙折成了蝴蝶形狀，他們之間的秘密暗號，意思是“我很快回來”。

“又在偷吃我的糖？”記憶中雨清辭總是這樣說著，卻把整包糖都推到他面前。明明是龍鳳胎，她卻總把他當(dāng)小孩照顧。

門外傳來腳步聲雨清曜也從回憶中醒來，老狐帝的身影緩慢地走了進來，帶來輕輕微風(fēng)，像是姐姐的低語般輕輕的散開。

“爺爺！”雨清曜急忙起身，“姐姐她到底...”

“參悟新招式嘛～”老狐帝笑呵呵地打斷他，從袖中取出一個食盒，“嘗嘗，剛出爐的悠悠酥?！?

雨清曜沒有接。他盯著爺爺那一點也不像老人般地俊臉，聲音發(fā)緊：“您每次撒謊時，右手小指都會抖一下。”

“哎………”

食盒“啪”地掉在石桌上，寂靜無聲蔓延……

“宇狐試煉？！”

雨清曜猛地站起來，茶盞被掀翻在地。滾燙的茶水濺在他手背上，卻渾然不覺疼痛?！敖憬闼秊槭裁匆?..什么時候的事？”

“第三輪考核前……”老狐帝嘆息著拂去他手背上的水漬，“神女不讓我告訴你，說是怕影響你的考核?！?

雨清曜的指尖開始發(fā)抖。第三輪考核前，正是他因為修煉瓶頸焦躁不安的時候。那時候姐姐每天都看著自己的比賽還給他改良招式……

“她說...只是參悟新招式...”男孩聲音哽咽，“她總是這樣...總是...”

記憶突然再次閃回。五歲那年他發(fā)現(xiàn)姐姐不見了，在夜晚趁老管家不在就貪玩跑出府，就在山下的竹林里閑逛時看到一個黑影，黑影當(dāng)時好像把他蠱惑住了，他不由自主的就掉進寒潭，醒來時看見雨清辭渾身濕透地守在床邊，發(fā)梢還結(jié)著冰碴。“我去采藥摔了一跤”，她是這么說的。

去年他誤觸亡神封印，昏迷三天后醒來，雨清辭的右手纏滿繃帶?！熬毠r不小心”，她輕描淡寫地解釋。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這樣。

“我要去見她！”雨清曜轉(zhuǎn)身就往外沖。

“站住！”老狐帝的狐頭杖重重頓地，“試煉之境正在修復(fù)反噬期，你現(xiàn)在去只會讓她變成一只無頭蒼蠅！”

雨清曜僵在門口，拳頭攥得死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地面綻開刺目的紅梅。

“試煉之境隨時都可以移動，小辭應(yīng)該把她移進她的府邸了……”

“我知道……”

深夜，雨清曜獨自站在雨清辭的府邸前。銀色結(jié)界如流水般波動，將內(nèi)外隔絕成兩個世界。

雨清曜的指尖在結(jié)界前顫抖。

銀色的屏障冰冷刺骨，將他和姐姐隔絕在兩個世界。往日里，只要他靠近，結(jié)界總會泛起溫柔的漣漪?？扇缃?，任憑他如何呼喚，那道屏障始終死寂如鐵。

“姐姐......”

他的聲音消散在夜色里。

老狐帝站在廊下，高豎的雪白長發(fā)在風(fēng)中飄動?！傲斜M失?！彼穆曇舫林厝玢U，“她現(xiàn)在聽不見，看不見，聞不出，嘗不出，說不出，甚至連感覺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雨清曜猛地轉(zhuǎn)身，冰藍(lán)色的瞳孔劇烈收縮：“什么叫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宇狐試煉的反噬期?！崩虾鄣暮^杖輕點地面，幻化出一幅光幕，“你看?！?

光幕中浮現(xiàn)出雨清辭的身影——她漂浮在虛無的黑暗里，雙眼緊閉，四肢無力地垂落。無數(shù)銀色鎖鏈穿透她的身體，卻沒有鮮血流出。因為現(xiàn)在的她，連痛覺都感受不出。

“她在哪里？”雨清曜的聲音嘶啞得可怕。

“就在你面前?！崩虾壑赶蚪Y(jié)界，“對你而言，這是她的府邸，但對她而言，那里是永恒的虛無黑洞……”

雨清曜跪坐在結(jié)界前，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里面整齊地碼著十幾塊松子糖，糖紙都折成了蝴蝶形狀。

“姐姐…你說過...”他拿起一塊糖貼在結(jié)界上，“只要我攢夠二十個糖紙，就帶我去地球，去夏國看花燈！”

糖塊無聲地滑落。

他繼續(xù)掏出一把木劍，去年雨清辭親手給他削的，劍柄上刻著‘曜’字；又拿出一條發(fā)帶，是去年她生辰時，他偷偷用零花錢買的，淺紫色的緞面上繡著小小的狐貍。

“這些...你都記得嗎？”

“騙子…”少年聲音沙啞，“說什么參悟新招式...明明最討厭吃苦的...”

結(jié)界突然泛起漣漪。一縷冰藍(lán)色的靈力如游絲般滲出，輕輕纏上他的手腕。觸感冰涼，卻莫名讓人安心。

雨清曜猛地抬頭：“姐姐？”

靈力在他掌心勾勒出歪歪扭扭的字跡——【松子糖...好吃嗎？】

熟悉的語氣讓他瞬間紅了眼眶。這是他們以前傳紙條時的暗號，每次他闖了禍，雨清辭總會先問這句廢話。

“難吃死了?！彼煅手卮?，“下次...下次我要吃你親手做的?！?

靈力停頓片刻像是猜到了他說到的話般，突然狠狠擰了下他的耳朵，就像以前他犯錯時那樣。然后緩緩組成歪歪扭扭的新字跡：

【等我回來...揍你】

夜風(fēng)拂過，庭前的九尾悠櫻紛紛揚揚落下花瓣。雨清曜望著結(jié)界內(nèi)隱約的身影，將染血的手掌貼在結(jié)界上。

“我等你……”他輕聲說，“下次...換我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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