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臺的鐘指向凌晨三點十八分。
吳邪站在陰影里,手指間夾著一根沒點燃的煙。深夜的火車站空曠寂靜,只有遠(yuǎn)處偶爾傳來列車員模糊的喊聲。他盯著鐵軌延伸的方向,仿佛能看穿兩年時光的迷霧。
兩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夜晚。他把昏迷不醒的黎簇送上這趟列車,少年蒼白的臉在車窗后一閃而過,隨著列車消失在黑暗中。
"老板,該走了。"王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再晚就趕不上飛機(jī)了。"
吳邪沒動。他的目光黏在鐵軌上,好像這樣就能找回那個被他親手送走的少年。
"你說,他醒過來的時候,會恨我嗎?"吳邪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
王盟沉默了一會兒,"你那是為了保護(hù)他。"
保護(hù)?吳邪苦笑。把十七歲的少年獨自丟在陌生列車上,這叫保護(hù)?他至今記得黎簇在汪家基地最后看他的眼神——充滿信任和依賴,像看著全世界的英雄。
而他辜負(fù)了這份信任。
"走吧。"吳邪終于把煙塞回口袋,轉(zhuǎn)身時大衣帶起一陣?yán)滹L(fēng)。
三個月后,吳山居。
"戰(zhàn)國墓?"吳邪放下茶杯,眉頭微皺,"確定是那個位置?"
張起靈點點頭,推過一張衛(wèi)星地圖。他指尖點在一片山區(qū),"這里,村民打井發(fā)現(xiàn)的。結(jié)構(gòu)完整,沒有被盜痕跡。"
胖子湊過來,"喲,這可是個大活兒。不過聽說那邊最近不太平?"
"三天前,五個地質(zhì)考察隊員在那里失蹤。"張起靈語氣平淡,仿佛在討論天氣,"當(dāng)?shù)厝苏f,夜里能聽到他們的呼救聲。"
吳邪盯著地圖上那個被紅筆圈出的點,心臟突然漏跳一拍。毫無理由地,他想起了黎簇。
"準(zhǔn)備一下,明天出發(fā)。"他聽見自己說。
墓道比想象中更潮濕陰冷。吳邪打頭,手電筒的光束切開黑暗,照亮墻壁上詭異的壁畫。那些扭曲的人形做著古怪姿勢,像是在進(jìn)行某種儀式。
"這畫風(fēng)......"胖子咂舌,"看著就邪門。"
張起靈突然停下,手指輕撫過一塊磚石。"有人來過。"他低聲說。
吳邪心頭一緊。磚石上有新鮮的刮痕,高度正好是輪椅扶手能達(dá)到的位置。不可能這么巧......
轉(zhuǎn)過最后一個彎,主墓室豁然開朗。吳邪的手電光最先照到的是一架輪椅,然后是輪椅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黎簇?"
少年抬起頭,燈光下那張曾經(jīng)青澀的臉如今棱角分明。他穿著黑色高領(lǐng)毛衣,腿上蓋著一條毯子,看起來蒼白而優(yōu)雅。而最刺痛吳邪的是他的眼睛——那雙曾經(jīng)亮晶晶望著他的眼睛,現(xiàn)在冷得像冰。
"好久不見,吳老師。"黎簇微笑,聲音里帶著吳邪從未聽過的疏離。
沒等吳邪回應(yīng),一個高挑男子從陰影中走出,自然地搭上黎簇的肩膀。"這位是?"他問,目光警惕地掃過吳邪一行人。
黎簇抬手覆上那人的手背,"林如是,我伴侶。"他看向吳邪,嘴角勾起一個禮貌而冷漠的弧度,"這位是吳邪,我以前......提過的考古學(xué)老師。"
伴侶?吳邪如遭雷擊。他死死盯著那只搭在黎簇肩上的手,胃里翻涌起一股陌生的灼熱感。那不是師徒重逢應(yīng)有的喜悅,而是某種更加原始、更加黑暗的情緒——
他在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