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晞,延禧宮外已跪了一地宮女。
我斜倚在紫檀雕花榻上,指尖撥弄著內務府新呈上的綠頭牌。協(xié)理六宮不過三日,各宮送來的禮單已堆滿案頭。皇后賜的鎏金香爐、華妃贈的碧璽手串,皆在熏籠上烘出淡淡異香——前世的經驗告訴我,這后宮里的每一份善意,都淬著毒。
"娘娘,年家的拜帖。"寶鵑捧著描金帖子,聲音壓得極低。
展開灑金箋,年羹堯的字跡力透紙背。這位撫遠大將軍竟為胞妹夏冬春求情,字里行間卻暗藏機鋒:"小女無知,冒犯天顏,愿以西域雪蓮十株贖罪。"
我輕笑出聲。雪蓮生于天山絕壁,正是解烏頭劇毒的圣藥。年家這是要告訴我,他們手里握著慈寧宮下毒案的鑰匙。
**暮色漫過宮墻時,我?guī)е┥徣チ松餍趟尽?*
夏冬春蜷在霉爛稻草堆里,珊瑚流蘇早已黯淡無光。她抬頭見我,喉間發(fā)出困獸般的嗚咽:"你...你敢動我?我哥哥..."
"年大將軍的雪蓮確實珍貴。"我蹲下身,將琉璃盞中的藥汁緩緩傾倒在她潰爛的脖頸處,"可惜紫葵油遇雪蓮會潰爛肌骨,姐姐沒學過藥理么?"
凄厲慘叫驚飛檐下寒鴉。我撫過她腰間玉墜,指尖在年家暗紋上稍作停留。前世華妃就是用這枚玉墜,勒死了告發(fā)歡宜香秘密的宮女。
**慈寧宮的夜宴比預期來得更快。**
太后腕上新?lián)Q的伽楠香串垂落案幾,我注意到她刻意將盛雪蓮羹的翡翠碗推向皇帝。當玄色龍袍掠過鎏金香爐時,我忽然劇烈咳嗽起來。
"安嬪這是怎么了?"皇后丹蔻染就的指尖遞來繡帕。
"臣妾惶恐..."我故意讓袖中《香譜》跌落在御前,"方才見香爐青煙直上,想起古書記載'龍氣遇毒則煙散'..."
滿殿死寂中,皇帝手中的雪蓮羹泛起漣漪。太后翡翠珠串突然崩斷,十八顆碧璽珠子滾過青玉磚——正停在年羹堯進獻的西域地毯上。
"查。"
隨著帝王冷冽的旨意,我瞥見華妃金護甲掐斷了鬢角海棠。而她不會知道,我今晨故意讓寶鵑在年家雪蓮匣底,撒了一層遇熱顯形的磷粉。
**更漏三響,我獨自立在延禧宮的藥圃前。**
掌心躺著從慎刑司帶回的半枚玉墜,月光下清晰可見內部"翊坤"二字。這是前世華妃賞給心腹的憑證,如今卻成了刺向年家的匕首。
夜風送來景仁宮隱約的琴聲,我捻碎薄荷葉涂在太陽穴?;屎蟠丝虖椀摹赌奚选啡绷似呦?,恰如她永遠算不準——重生之人,最擅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