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務(wù)室里,陶靜坐在病床上。
基地里干了二十年的老隊醫(yī),正戴著老花鏡,慢條斯理地給陶靜清理腿上的傷口。他動作熟練,嘴里卻絮絮叨叨。
“你說你們這幫小崽子,考核就考核,非得把自己整得血漬呼啦的……”
陶靜疼得嘶了一聲,卻咧嘴笑了。
陶靜齊叔,您輕點兒,我這腿還得留著跑十公里呢。
“跑十公里?”老齊叔哼了一聲,手上力道不減,“我看你是想瘸著跑。”
正說著,門被推開,龍飛虎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他手里還拿著一個與硬漢形象極不相符的粉色布娃娃。
他板著臉走進(jìn)來,目光卻飄忽不定。
陶靜頓時歡喜,這不是上輩子送給她的娃娃嘛,她還以為收不到了。她心里明了,卻故意裝作沒看見,眨巴著眼睛問。
陶靜龍頭,您來視察傷員???
龍飛虎先跟老齊打了聲招呼,然后清了清嗓子,走過來,二話不說把東西往她懷里一塞。
龍飛虎給你的,考核通過的禮物。
她憋著笑,故意翻來覆去地看。
陶靜好可愛的娃娃,是給我一個人的,還是別的小鼠都有?
龍飛虎眉頭一皺,語氣生硬。
龍飛虎少廢話,給你的就是給你的。
這人真是……送禮物還這么兇。
陶靜終于繃不住,笑出聲來,把娃娃往懷里一摟,笑得眉眼彎彎。
陶靜謝謝龍頭,我很喜歡,特別特別喜歡!
見她那么喜歡,龍飛虎的神色柔和下來,連故作嚴(yán)肅的表情都保持不住了。只要她開心,他就高興。
……
訓(xùn)練場上塵土飛揚,槍聲、口號聲和格斗時的低喝聲混成一片。陶靜拄著拐杖,站在場邊的樹蔭下,遠(yuǎn)遠(yuǎn)望著雷愷獨自在器械區(qū)調(diào)整護(hù)膝。
她走近時,雷愷正皺眉揉著右膝,聽到腳步聲,他迅速放下手,見是她,頓時笑得和藹。
雷愷腿傷了還到處跑?
陶靜沒接他的玩笑,目光落在他微微發(fā)僵的右腿上,皺著眉道。
陶靜雷教官,明天的教官訓(xùn)練,你別參加了吧。
雷愷動作一頓,隨即失笑。
雷愷怎么,覺得我老了,不行了?
陶靜直視他,聲音很輕,卻不容忽視,
陶靜雷教官,你別忘了我是醫(yī)生,我能看出來你的腿上有舊傷。
雷愷沉默片刻,忽然嘆了口氣,他的聲音低了下去。
雷愷你爸當(dāng)年也是這樣,隊里誰有點傷痛,他總能第一個發(fā)現(xiàn)。
陶靜呼吸微滯,上輩子她不說,猛虎突擊隊的老戰(zhàn)友們也默契的從不提起。這還是她第一次,從別人的口中聽到,她爸爸是怎么怎么樣的。
雷愷但猛虎突擊隊的人,沒有退縮的道理。
雷愷起身,拍了拍作痛的膝蓋。他看向陶靜,眼神溫和卻不容反駁。
雷愷訓(xùn)練照常,我的傷…別告訴老龍。
猶豫片刻,陶靜點頭。
陶靜好。
她能理解雷愷不愿離開猛虎突擊隊的心。
她也很糾結(jié),為了他的身體著想,越早說出來越好,可是,她總覺得這樣做很殘忍,殘忍的剝奪了一個老特警與隊友們朝夕相伴的權(quán)利。
所以,她選擇順其自然,就根據(jù)上輩子的軌跡發(fā)展,讓他能在特警隊,多待一段時日。
……
清晨的訓(xùn)練場上,氣氛微妙得近乎詭異。
全副武裝的教官們——猛虎突擊隊的所有老鳥——整齊列隊,卻穿著菜鳥訓(xùn)練服,武裝完備,站得筆直。
而平日里被訓(xùn)得灰頭土臉的小鼠們,此刻穿著教官制服,列隊站在一旁,臉上卻沒半點開心的情緒。
陶靜已經(jīng)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爬到了斜坡上,她單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扶著拐杖,嘴角掛著狡黠的笑,俯視著下方整齊列隊的教官們。
龍飛虎站在隊伍最旁邊,端著槍抬頭望她,沒說話,眼里卻蘊(yùn)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
連韓峰身邊的軍犬獵奇都極有眼色,果斷拋棄自己的教導(dǎo)員,屁顛顛的跑到陶靜身邊坐下。
陶靜好狗,真乖。
“汪!”獵奇昂首挺胸,高叫一聲。
楊震連狗都叛變了,叛徒!
楊震唾棄的呸了一聲。陶靜看過去,眉頭一皺,揚聲提醒。
陶靜隊列當(dāng)中,不許講話。
楊震……
我嘞個乖乖。
段衛(wèi)兵和趙小黑對視一眼,眼里滿滿都是敬佩之情,小鼠一隊的其他成員在旁邊你推我搡,誰都不敢上前。
陶靜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嗓子,模仿龍頭的架勢開始訓(xùn)話。
陶靜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首先呢,必須感謝龍頭,給我們這些小鼠一次難得的機(jī)會……
鐵行忍不住搖頭失笑,壓低聲音對龍飛虎說:
鐵行你別說,她學(xué)起你的樣子,還真是一套一套的。
龍飛虎嘴角噙著笑,就靜靜地看著她鬧。
另一邊,趙小黑哭喪著一張臉,近乎咬牙切齒。
趙小黑干部都喜歡秋后算賬,我考個公務(wù)員不容易啊,哥哥姐姐們。
何苗扶了扶眼鏡,一臉不屑。
何苗那有什么啊,大不了不干了。
說著就要上前,卻被凌云一把拉住。
凌云你們真信龍頭就這么認(rèn)栽?
何苗我不信,但我也不能這么不男人吧。
凌云現(xiàn)在不是男人不男人的時候,你們看清楚了,他們都是我們的教官。
凌云恨不得時光倒回,在陶靜開口提這件事的時候把她嘴捂上。
沈鴻飛皺眉道:
沈鴻飛如果我們現(xiàn)在退縮了,那叫什么事啊,讓一個小女孩自己扛,我們還要不要臉了。
吳迪微瞇著眼,一臉困惑。
吳迪你們說,他們訓(xùn)咱們,怎么還滿臉不樂意。
楊震別看現(xiàn)在鬧得歡,秋后一定要拉清單。
韓峰我怎么覺得,龍頭很嬌慣這丫頭,你們不覺得嗎?
要不是他們的年齡差實在太大,韓峰甚至懷疑龍飛虎是不是對她有什么別樣的心思,畢竟他看她的眼神實在奇怪。
吳迪又是一臉茫然。
吳迪有嗎,我怎么沒看出來。
楊震嗤笑一聲。
楊震你能看出來才怪,你的眼睛也天天盯在陶靜身上,哪還能注意別人?
他瞬間漲紅了臉。
吳迪胡說什么,我那是…是……
是了半天也沒是出來什么東西,他身旁的楊震、韓峰和沈文津都憋著笑。
等著陶靜過完癮。沈鴻飛小跑著上前,跨立敬禮,高聲配合道:
沈鴻飛陶靜同志,老隊員回爐改造、訓(xùn)練前集合完畢,是否開始,請指示。
陶靜開始吧。
沈鴻飛是!
沈鴻飛第一個科目,武裝越野十公里,預(yù)備—開始!
一聲令下,他們才終于停止鬧騰,正式投入今天的地獄訓(xùn)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