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忠,你可知,卓雅掌司的雙腳是怎么廢的?”寶兒不是想不到答案的,她只是不敢想罷了,她怕她想的太過殘酷。
進忠挑挑眉:“慎刑司的刑具下,只廢了一雙腳,已經(jīng)是留情面了。不過那種不要命,卻能致殘的......怕不是血蓮花吧......”
步步生蓮.....血蓮花......
寶兒緩緩閉上眼睛,心里突然想到一件事。
當初嫻貴妃在冷宮,被皇后陷害,引得太后入冷宮時,太后賞給烏拉那拉氏的刑罰就是這個。
這算什么?
唯手熟爾?
“如今你也出來了,宮中的情況咱們都不清楚,你只安穩(wěn)幾日吧?!边M忠緩緩蹲下身子,小心的用手托著寶兒的手心,低聲勸慰著:“能好好的出來就行.....”
“進忠.....你說.....卓雅掌司會不會為她當年那個折在刑房的女兒報仇?”寶兒說到這句時,眼圈微微泛紅,那是一種令人難以理解的委屈。
進忠愣了一瞬,可隨即就勾起了嘴角:“那怕是.....不僅僅只報太后一人了。若不然,太后親子是怎么染了天花的?奴才看啊.....太后一脈怕是到了最后都得賠了命進去。”
見寶兒眼淚一滴滴的掉落下來,進忠心慌又不解,只能低聲的一句句的安撫著。
寶兒能不委屈嘛,那是曾經(jīng)的她??!
那個被額娘用小衣裹在刑房折了的孩子就是她。
進忠告訴她,她的額娘會為她報仇。
不管是誰,經(jīng)歷了那么多后,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本來應該是早已夭折的孩子。
那心里得是個什么滋味?
而宮中,真就如進忠所言。
慎刑司內,卓雅掌司手中握著一個巴掌大的小肚兜,坐在昏暗冰冷的刑房內,閉目歇息。
空氣中充斥著污穢的腥臭氣息,耳邊是遠處刑房內傳來的哀嚎。
待她睜開眼睛時,眸中卻閃過溫情慈愛,緩緩抬手撫摸著面前的一張桌案,動作間帶著憐愛。
舒姑姑站在卓雅掌司身側,眉目都是心疼。
“掌司.....刑房寒涼,奴婢伺候您回去歇著吧?!?/p>
卓雅掌司卻好似對這樣的勸慰充耳不聞,只一下一下輕輕的摸著那小桌子,眉眼多了些溫柔,可口中說出的話卻令人骨寒:“吩咐下去的事兒都辦了嗎?”
舒姑姑點頭:“都辦好了.....不該留的自然留不下?!?/p>
“可該留的,也沒留下.....”卓雅掌司聽到舒姑姑的話并不開心,反而眸中含著淚意的呢喃著:“我的女兒填了命進去,如今我便是殺了她們,也救不會我女兒的命.....”
“她那么小......都來不及叫我一聲額娘......”這樣的話卓婭掌司從未說出來過,那是永遠無法愈合的心傷:“我抱著我的女兒....她小小的身子在我的懷中.....冰冷的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哭喊。我的女兒來到這個吃人的世上,都沒能看我這個額娘一眼......”
舒姑姑不忍,只能暗自擦淚,想勸著掌司放過自己。
“我不念我的夫君,他本就是臣子,自己爭不出一條活路,活該去死。我不念我的兒子,生他時,我給足了他錦衣玉食,甚至給了他多少包衣世家都遙不可及的身份,家族遭禍,他自然也不用活。唯我那可憐的女兒,她是為了救我這個額娘命,替我去死的.....”一滴淚滑落臉頰,卓婭掌司捏著那肚兜的手緊的發(fā)抖。
“我女兒一條命.....便是殺了太后全族也是彌補不上的?!闭f到這里,卓雅掌司看向了舒姑姑:“太后不是說,高斌讓她嘗了骨肉分離之苦,她也要高斌嘗嘗那個滋味兒嗎?那今日,她讓我嘗了骨肉分離之苦,我也得讓她好好的嘗嘗那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