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府邸位于京城繁華地帶的中心,可沒人仔細(xì)看是注意到牌匾上的“賀”字的,天畫亦是。
大門是松動著的,輕輕一推就可以走進(jìn)去。天畫小心翼翼地走進(jìn)去,府里靜悄悄的,待盡頭的地方,是一個破爛不堪的巨大的院子,院中有一個長滿苔蘚的池塘和老舊的亭子,旁邊長著一顆槐樹。整個看起來是那么凄涼,甚至有點恐怖……
天畫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道:“有人嗎?冒昧前來打攪。若有需要招工的請將我留下來!我什么都可以做可以學(xué)?!?/p>
“不需要,趕緊滾。”一道極具滄桑的聲音響起。接著,走來一名老嫗。
天畫嚇得一哆嗦,鼓足勇氣打量她:老嫗緩緩踱步走來,雖然身軀依舊偉岸,腰背依然挺拔,可腳步卻日益沉重,抬眼望來時臉上布滿皺紋,須發(fā)皆白,聲音滄桑卻中氣十足,短短幾個字流出威嚴(yán)之意。
“老婆婆……我是……”
老婆子不給小姑娘說話的機會,問道:“你難道不知道這是誰的府苑?”
天畫連忙搖頭:“婆婆,小女子不知。我是外地人,來上京城見世面的,銀錢用光了無奈之下只能如此,多有得罪?!?/p>
“抬頭,低著頭不覺得累?”
天畫徐徐抬眼,看向她。老婆子很明顯吃驚地說不出話來,她讀不懂老人眼底下的情緒。
少女生得嫵媚動人、花容月貌。身穿煙紫色長衫,發(fā)髻上只用只槐花做點綴,安靜地站在那里,有些手足無措。
像,嘴巴和鼻子真是像……
老婆子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又道:“看你年紀(jì)估摸著十五六歲,你爹娘怎會讓這么小的孩子只身來到上京?”
天畫說道:“我爹娘在一年前死了,我在故鄉(xiāng)舉目無親,故前往京城謀得生路?!?/p>
過了半晌,老婆子道:“我這門庭破落,是這一帶有名的破落戶,所有人為恐避之不及。你偏偏往上湊?”
“可我并不覺得有多差啊。有院有亭有樹,池中有錦鯉相伴,不難看出以前貴府的風(fēng)光,只要多加打點定能恢復(fù)。”而且,這可是上京中心的府邸?。?!房價多貴可想而知。
老婆子盯著她的臉,淡淡道:“打掃庭院和整理樹枝,沒問題就干。否則,我也不是強留人的性格?!?/p>
天畫頓時喜笑顏開,“干啊!送上來的活兒誰不干。”
“對了,婆婆怎么稱呼呀?”
“老身夫君姓賀,老身姓蕭?!?/p>
“蕭婆婆,我的工錢怎么算呀?”
“你先做,哪來這么多的廢話!你為何不喚老身賀婆婆?”
天畫弓著腰,拿著掃帚,將灰塵掃入簸箕中。想了會,說道:“我娘說,世間女子多不易,其中的‘不易’不一定全是這種出現(xiàn)在話本子里的天道不公,而是女子的身不由己。女子婚嫁全聽長輩,媒妁之言何其重要??杉奕敕蚣液蟊阋艞壟釉鹊纳?,女子也可如男子一樣擁有雄心抱負(fù),卻因這父母之命不得不相夫教子,就連母家的姓氏前都要冠以夫姓。明明姓劉,偏因丈夫姓李就是李劉氏?!闭f到這里,天畫不覺露出譏諷的笑。
蕭婆婆沉默著,繼續(xù)聽她說下去。
“東晉才女謝道韞,出生世家大族,兒時的一句‘未若柳絮因風(fēng)起’名垂青史;武能揮劍以身抗敵,叛軍來臨時王凝之一心修道,謝道韞帶領(lǐng)家中女眷拼出一條血路,一身血色堅貞不屈,叛軍都被感動準(zhǔn)重回故土,就是這么一個有情有義、心懷家國大愛的女子,只落得個‘左將軍王凝之妻也?!彼辉缸约旱墓廨x隱藏在男性之下。
天畫說了這么多,竟已經(jīng)打掃完了,她捶著背坐下來喝了口茶,蕭婆婆這次沒阻她:“你一點都不像是該做這些雜貨的人?!闭f著,給了她一袋銀子。
天畫笑著接過道:“多謝婆婆賞識,我們有緣再見。”
看著少女出府門的背影,蕭凈月有那么一刻想要留出她。
“將軍,看到這個姑娘,竟然想起來我們的殷兒,若殷兒有兒,想必也該這么大了吧……忘記問她的名字了,官人你不會怪我錯失這小小的時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