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xì)雨如絲,風(fēng)不再似夏夜里那般涼爽,參雜著涼雨只有肆虐的冷意,直刺脊骨。
臧長彧咬著牙,忍著傷口撕裂的疼痛,掙扎著從地上爬起身。他撿起不同往日金光耀眼、已經(jīng)破損不堪的符鈴,顫著手緩慢的凝聚法力,將其化作一柄鋒利卻啞然無光的利劍。
血混著落在身上的雨水,隨著身體滴在地上。受傷的右眼早已模糊不清,血順著面龐蜿蜒而下,染紅了半張臉。他一步一停,每邁出一步都需要停下調(diào)整自己的氣息。
太痛了,臧長彧心里想著。
他們兩個(gè)人彼此廝殺,是互下死手。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無損,都沒好到哪去,不然也不會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拖著沉重的身體,臧長彧終于走到祖檠面前。他低眸看著祖檠狼狽的樣子,眼神復(fù)雜,隨后毫不猶豫地握緊劍柄,高高舉起,準(zhǔn)備刺穿他的心臟。
然而,在劍尖穿透衣物那一瞬間,原本昏迷的祖檠忽的醒來,用盡最后的力氣握緊劍身,他手指滿是鮮血,卻仍然死死扣住。他仰頭看著臧長彧,嘴角勾起一個(gè)扭曲的笑:“你,恨我嗎?”
嘶啞的話語如同鈍刀劃過空氣,震顫著兩人的神經(jīng)。臧長彧沒有回答,只是死死盯著那只握住劍的手,沉默不語。
就在祖檠以為自己得不到他的回答,手漸漸松開,眼神也隨之暗淡下去時(shí),臧長彧開口了,回答的聲音緩緩傳來:“我已經(jīng)回答過你了?!?/p>
祖檠愣了一下,似乎還想追問什么。但臧長彧并未多言,只是稍微停頓后又補(bǔ)充一句:“在我同你說,皎鄞樹第十次開花那天?!?/p>
雨幕依舊淅瀝,而祖檠本想說的千絲萬縷,被這短短一句話盡數(shù)封存。
握著劍身的手緩緩松開,那把劍,帶著無情的冷意,徑直刺入心臟。沒有他想象中的鮮血四濺,只有一聲細(xì)微、卻沉重的悶響。就在那剎那,他感覺周遭的世界驟然失去了聲音,變得寂靜無聲,連風(fēng)都停滯了。耳畔唯有短促的喘息和逐漸變慢、卻格外震耳的心跳聲,一下下撞擊著他的神經(jīng)。
他的視線漸漸朦朧不清,眼前的一切逐漸失去了清晰的輪廓,只剩下身旁人那模糊的身影,隨風(fēng)浮動。
——
祖檠的身軀在眼前漸漸失去生機(jī),最后一絲呼吸消散無存,最終一切歸于死寂。
同時(shí)間,一股沉重的危機(jī)感壓上心頭,臧長彧身形微微一晃,意識忽的陷入了片刻空白。待他重新凝聚心神,符鈴已經(jīng)變回原樣,靜靜停駐于他的膝前。
隨之,一縷不知何時(shí)穿透云層的暖光輕柔灑落,為符鈴鍍上一層溫潤的光輝。他愣了片刻才抬起手,指腹輕輕摩挲著符鈴已經(jīng)破碎的地方,目光隨之緩緩上移,仰望著那朝著自己傾瀉而下的天光。
他明白,此時(shí)此刻,他與天道締結(jié)的契結(jié)即將兌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