齒輪咬合的金屬摩擦聲在密閉空間里炸開音浪，陸昭華的后背撞上青銅軸心，劍刃在銹蝕表面刮出刺耳聲響。蕭景珩的金線在磁力牽引下繃成七道筆直的光痕，將他整個人懸吊在兩組齒輪之間。靛青黏液從齒輪縫隙滲出，順著金線攀爬，像無數(shù)細小的毒蛇朝他的脊椎針孔鉆去。

"別動那些線！"陸昭華劈開迎面射來的黑羽箭，箭尾狼首紋在暗處泛著血光。她突然看清齒輪表面的銹層排列——那是父親批閱軍時慣用的北斗七星密碼，七個銹斑恰好對應(yīng)骨哨第三凹槽的碎骨位置。

蕭景珩的悶哼混著血腥氣傳來。他右臂被齒輪擦過，布料撕裂處露出深可見骨的傷口，卻借著疼痛猛地拽緊金線。"左數(shù)第二枚齒輪，"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軸心有個凹槽......"

黏液突然沸騰。陸昭華側(cè)身避開噴濺的腐蝕液，劍鋒掃過齒輪側(cè)面時刮下大片銹屑。第三支黑羽箭擦著她耳廓釘入軸心，箭尾震顫著擺出"叁"字形狀。她突然想起父親總在密令第三行加蓋私印，毫不猶豫咬破手指將血抹上骨哨凹槽。

哨聲撕裂空氣的剎那，齒輪組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聲波震碎銹層的瞬間，蕭景珩后背的金線突然暴起金光——那不是反射的光暈，而是真正的電流順著絲線奔涌。他整個人痙攣著弓起背，卻將帶電的金線狠狠纏上左數(shù)第二齒輪的軸心。

"導(dǎo)電......"陸昭華的瞳孔映出金光流竄的軌跡。那些金線此刻成了活的導(dǎo)體，電流在青銅表面燒出焦黑的北斗紋路。軸心凹槽"咔嗒"彈開，懸浮的黏液球突然坍縮，露出內(nèi)部刻滿"川"字的青銅銘板。

蕭景珩從半空跌落。陸昭華接住他時摸到滿手溫?zé)岬难?，他脊椎處的金線半數(shù)熔斷，殘余的線體還在神經(jīng)性地抽搐。混合著兩人血液的液體滴落銘板，靛青底色上立刻浮出朱砂寫就的密令——

**寅時三刻 祭壇啟 以釘入金處為匙**\

**雙魂歸位 骨血融 川字當(dāng)祭**

陸昭華的指尖掐進銘板邊緣。這確實是父親的筆跡，但"川字當(dāng)祭"四個字的墨色明顯更深，像是被人強行按壓著手腕補上去的。

"看背面。"蕭景珩染血的手突然覆上她的手背。翻轉(zhuǎn)的銘板背面布滿細密針孔，透過孔洞能看到夾層里藏著半片發(fā)黃的紙——那是北境特產(chǎn)的雪桑紙，父親書房里鎖著的密函專用。

齒輪組突然加速旋轉(zhuǎn)。更多黑羽箭從管壁射孔襲來，這次箭尾排列出的不再是數(shù)字，而是"廿三·冬至"的日期標記。陸昭華揮劍格擋時突然醒悟——這是父親修改密令的日期，正是去年冬至后的第二十三天，父親突然將骨哨交予蕭景珩那日。

"磁力要反轉(zhuǎn)了！"蕭景珩猛地推開她。齒輪間隙迸出藍紫色的火花，熔斷的金線殘端像活物般扭動著刺向他后頸。陸昭華的劍鋒橫擋過去，金屬相撞的震感讓她虎口發(fā)麻，卻見那些金線突然軟化，齊刷刷指向西北角的齒輪組。

蕭景珩咳著血笑起來："它們在示警......"順著他視線，陸昭華看到那組齒輪的軸心上刻著微縮的皇宮立體圖，此刻正被某種力量緩緩扭轉(zhuǎn)角度。當(dāng)代表皇帝寢宮的鎏金頂轉(zhuǎn)到正北位時，所有齒輪突然停轉(zhuǎn)，銘板夾層"啪"地彈出一枚青銅鑰匙。

鑰匙墜入黏液池的瞬間整個齒輪空間傾斜了四十五度。陸昭華抓住凸起的銘板邊緣，看見鑰匙正在池底發(fā)光——那光芒不是反射，而是鑰匙本身在滲出靛青液體，液面浮現(xiàn)的倒計時數(shù)字已經(jīng)跳到了"伍"。

蕭景珩的金線突然全部繃直指向池底。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琉璃碎片在鎖骨處折射出詭異的光斑："不是要找虎符嗎？它就在......"

黑羽箭的破空聲截斷了后半句話。這次箭簇不是鐵質(zhì)，而是某種會汽化的材質(zhì)，在空中炸成父親的字跡——**"玉墜相擊可破"**。陸昭華摸向頸間時，發(fā)現(xiàn)蕭景珩的狼首玉墜不知何時已經(jīng)掛在了她脖子上，與她原本的那枚輕輕相撞，發(fā)出清越的金屬音。

齒輪組深處傳來機關(guān)轉(zhuǎn)動的轟鳴。倒計時數(shù)字在汽化箭霧中扭曲成"肆"，而蕭景珩染血的衣袖已經(jīng)探入黏液池，抓住了那枚正在融化的青銅鑰匙——蕭景珩的手指剛觸到鑰匙，靛青黏液突然活物般纏上他的手腕。陸昭華眼疾手快一劍劈開黏液，劍刃擦過他手背時帶起一串血珠。"別碰那東西！"她拽住蕭景珩的衣領(lǐng)往后拖，卻見血珠落入黏液池的瞬間，倒計時數(shù)字突然從"肆"跳成了"貳"。

齒輪組發(fā)出尖銳的金屬變形聲，西北角那組刻著皇宮模型的齒輪軸心"咔嚓"裂開一道縫。蕭景珩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脊椎處殘余的金線像被什么拉扯著，繃直成一條血線指向裂縫："那里面......"

三支黑羽箭呈品字形射來，箭尾拖著的靛煙霧在空中凝成北境方言寫的"骨血相融"四個字。陸昭華揮劍擊落箭矢時，蕭景珩已經(jīng)踉蹌著撲向裂縫，染血的指尖摳進齒輪縫隙——那下面露出半截熟悉的靛青色，正是父親帥印上斷裂的狼首浮雕。

"當(dāng)心！"陸昭華突然感到頸間玉墜發(fā)燙。她轉(zhuǎn)頭看見黏液池里浮起的青銅鑰匙正在變形，鑰匙柄端裂開成兩片薄刃，赫然是父親書房暗格里的那對拆信刀樣式。

蕭景珩悶哼一聲，他后背的金線全部繃斷，血珠飛濺到齒輪裂縫里。整個空間靜默了一瞬，接著所有齒輪同時反向旋轉(zhuǎn)，刻著皇宮模型的齒輪軸心徹底崩裂，噴出大量帶著松油味的黑霧——那是北境軍報專用的火漆氣味。

陸昭華趁機將兩枚玉墜狠狠相擊。清脆的撞擊聲里，鑰匙化成的薄刃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嗖地釘入齒輪裂縫。蕭景珩趁機抓住那截狼首浮雕往外拽，帶出的卻不是帥印，而是一塊刻滿"川"字的青銅殘片，邊緣還粘著半片發(fā)黃的雪桑紙。蕭景珩的指尖剛碰到青銅殘片，雪桑紙突然自燃，火苗竄出三尺高。陸昭華一腳踢翻黏液池，液體潑在齒輪組上發(fā)出"滋滋"聲。"小心紙灰！"她扯下外袍兜住飄落的灰燼，布料瞬間被燙出十幾個焦黑小孔。

齒輪組突然加速旋轉(zhuǎn)，西北角那組齒輪"咔"地咬住蕭景珩的袖口。他反手用青銅殘片扎進齒輪縫隙，金屬摩擦迸出的火花點燃了袖口金線。"陸昭華！"他猛地將殘片拋過來，"看背面刻痕！"

三支黑羽箭破空而至，箭尾系著的銅鈴叮當(dāng)作響。陸昭華側(cè)頭避開時，發(fā)現(xiàn)箭簇竟是她小時候打碎過的琉璃鎮(zhèn)紙碎片。蕭景珩突然悶哼著單膝跪地——有根金線從他脊椎傷口鉆出，正瘋狂抽取血液往齒輪裂縫里輸送。

"按住這里！"陸昭華把玉墜拍在他后頸，自己用劍尖挑開青銅殘片背面。那些看似雜亂的"川"字刻痕里，藏著父親用針尖戳出的北境布防暗號。齒輪組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刻著皇宮模型的齒輪突然彈出七根青銅刺，其中三根擦著陸昭華耳畔飛過，釘在墻上擺出北斗七星陣型。

黏液池底傳來"咕嘟"聲，倒計時數(shù)字在沸騰的液面上扭曲成"壹"。蕭景珩突然抓住她手腕，帶著滿手血按在青銅殘片上："血不夠了......"他話音未落，整塊殘片突然變得滾燙，邊緣雪桑紙的焦痕里滲出靛青色液體，眨眼間腐蝕出鎖眼形狀的孔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