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藍火舌舔舐著青銅棺槨內(nèi)壁,陸昭華沙化的左臂簌簌落下金粉。冰棺少女鎖骨處的狼首紋突然暴長三寸,獠牙咬住她腰間即將消散的烙印。十三根青銅鎖鏈同時繃直,將兩人拽向祭壇中央那兩套漂浮的嬰孩襁褓。
"父親連這個都算計到了?"陸昭華的指尖擦過右側(cè)襁褓別著的狼首玉墜。玉墜觸到沙粒的剎那,黑水河淤泥突然從左側(cè)襁褓噴涌而出,三百顆裹著靛藍霧氣的血珠懸浮成陣。
冰棺少女的瞳孔驟然收縮。那些血珠里映出的不是記憶片段,而是三百個不同角度的同一場景——黑水河畔,真正的陸昭華正在融化。五歲的女童浸泡在河心,皮膚像蠟油般層層剝落,而岸上的"陸昭華"胸口卻浮現(xiàn)出完全相同的狼首烙印。
"原來連痛苦都是復制的......"陸昭華的沙化右掌突然穿透冰棺少女的胸腔。預料中的抵抗沒有出現(xiàn),對方心口處傳來杏仁奶糖的溫熱觸感——那是父親每次出征前塞給她的餞別禮。
祭壇突然傾斜四十五度。底部露出的青銅板上,"雙生非復,同源異魂"八個血字正在剝落。冰棺少女的眼淚滴在陸昭華手背,灼出帶著松墨味的青煙——那分明是黑水河底特有的靛藍淤泥。
"川字營接令!"
沙化軀體內(nèi)傳出的吼聲震得鎖鏈嘩啦作響。陸昭華突然發(fā)現(xiàn)那些纏繞脖頸的遺發(fā)金線末端,都系著米粒大小的狼首木雕。最粗那根金線突然自行斷裂,發(fā)梢卷起一滴黑血,在祭壇表面畫出朔方谷的等高線圖。
"調(diào)兵令需要活祭。"冰棺少女的聲帶像被砂紙磨過,"但父親改成了......"她的喉間突然涌出淤泥,那些靛藍色黏液組成微型沙盤,顯示皇帝寢宮地底的三百冰棺正在轉(zhuǎn)向。
陸昭華腰間的半枚虎符殘片突然發(fā)燙。沙化左臂的金粉逆流而上,在冰棺少女鎖骨狼紋里拼出北斗七星的勺柄。當?shù)谌w星位亮起時,祭壇下方傳來齒輪咬合的悶響,十三根鎖鏈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將她們拽向正在腐蝕的孔洞。
"你感覺到了嗎?"冰棺少女的指尖劃過陸昭華正在玉化的右腕,"那些金線在脊椎里爬行的感覺......"她的指甲蓋突然翻開,露出底下用血繪制的微型陣圖——正是陸昭華昨夜在沙盤上推演過的突圍路線。
青銅棺槨外壁傳來冰晶爆裂的脆響。透過急速擴大的裂縫,能看到蕭景珩被七根金釘固定在冰棺內(nèi)壁的投影。他心口懸浮的虎符殘片與陸昭華腰間烙印共振,每次閃爍都讓貫穿四肢的金釘往骨髓里深入半分。
"寅時三刻......"冰棺少女突然咬破舌尖,一口血霧噴在祭壇中央。血珠撞上正在沙化的陸昭華左臂,那些金粉突然凝成三百個微型狼首圖騰。最靠近心口的那只突然睜開眼睛,瞳孔里映出父親陸遠將骨哨刺入少年蕭景珩后頸的畫面。
陸昭華沙化的右手突然恢復實體。她抓住冰棺少女正在玉化的左腕,兩人接觸皮膚下浮現(xiàn)出完全相同的云雷紋——那是陸家軍主帥親衛(wèi)才有的刺青。當紋路完全重合時,冰棺少女突然發(fā)出幼貓般的嗚咽:"他連這個都復制了......"
祭壇底部徹底塌陷。下墜的瞬間,陸昭華看到自己的沙化左臂與冰棺少女玉化的右臂絞成麻花狀,金粉與靛藍淤泥混合成粘稠的漿液,滴落在下方顯露的青銅齒輪組上。那些銹蝕的齒牙間卡著半塊帥印殘片,印文正是父親臨終前咳在她手心的那口血。
冰棺少女突然掙斷鎖鏈。她撕開正在玉化的心口皮膚,從肋骨間隙抽出一根纏繞金線的骨哨——與蕭景珩脊椎里嵌著的那支完全同款。哨身上的"叁"字刻痕還在滲血,正是陸昭華五歲那年被父親抱在膝上,用銀針一筆一劃教她認得的數(shù)字。
"父親沒告訴你?"冰棺少女將骨哨按進陸昭華正在沙化的咽喉,"這支哨要沾著血吹......"她的聲音突然卡住,脖頸處的狼首紋暴長獠,一口咬住從裂縫射來的黑羽箭。箭簇上掛著的琉璃碎片里,蕭景珩正用口型重復某個北境斥候的暗語。
陸昭華的沙化左臂突然暴漲。三百根金線從指尖迸射,在冰棺少女玉化的軀體表面織出北斗七星陣。當?shù)谄哳w星位亮起時,兩人之間的空氣突然扭曲,浮現(xiàn)出父親陸遠跪在青銅鼎前的全息投影。他正在往鼎內(nèi)投入川字營將士的指甲,每片指甲背面都刻著"昭華"二字。
"雙魂歸位不是吞噬......"冰棺少女的聲帶突然恢復正常,吐出的卻是父親臨終的腔調(diào),"是補完......"她的右臂徹底玉化,皮膚下浮現(xiàn)出與陸昭華完全相同的舊傷——右肩箭疤、左肋刀痕、腰腹烙印,連疤痕組織的走向都分毫不差。
青銅棺槨突然垂直墜落。失重感襲來的瞬間,陸昭華看到自己的沙化左臂與冰棺少女的玉化右臂同時崩解,金粉與靛藍淤泥在空氣中形成螺旋。那些混合物墜入下方顯露的血池后,三百具川字營冰棺的投影突然同時轉(zhuǎn)向,棺蓋上的狼首浮雕齊聲長嘯。
蕭景珩的投影突然劇烈閃爍。他心口的虎符殘片迸發(fā)刺目金光,七根金釘在光芒中顯露出真容——竟是七根刻滿云雷紋的指骨。當?shù)谌腹情_始融化時,冰棺少女突然用額頭撞向陸昭華的眉心。
"看清楚了!"她的顱骨在碰撞中變得透明,腦組織里漂浮著三百顆靛藍色的氣泡,"這才是父親真正的......"
氣泡炸裂的巨響吞沒了后半句話。陸昭華的視網(wǎng)膜上烙滿了畫面殘影——父親抱著瀕死的原生陸昭華走向河心,而岸上的"陸昭華"正在同步長出完全相同的傷口;少年蕭景珩被按在青銅鼎上,后頸插入的骨哨尾端露出半截"川"字;川字營將士集體割發(fā)獻祭,他們的遺發(fā)在鼎內(nèi)自動編織成操控金線......
血池突然沸騰。十三具干尸從池底浮起,它們的鎖骨處都嵌著與陸昭華腰間完全相同的狼首烙印。當?shù)谝痪吒墒プ∷_踝時,冰棺少女徹底玉化的軀體突然龜裂,裂縫中涌出的不是鮮血,而是黑水河底特有的靛藍淤泥。
"現(xiàn)在......"她碎裂的嘴唇擦過陸昭華耳垂,"我們該去救真正的蕭景珩了......"
\[未完待續(xù)\]靛藍淤泥突然凝固成鏡面,陸昭華在無數(shù)碎片里看見三百個自己同時抬起右手。指尖觸到鏡面的剎那,整片黑水河記憶幻境突然倒卷,裹著松墨味的淤泥從她七竅倒灌而入。
冰棺少女的玉化右臂突然炸開,飛濺的碎玉在空中組成父親陸遠的筆跡——每個筆畫都是微型青銅齒輪在咬合轉(zhuǎn)動。陸華腰間半枚虎符突然自行碎裂,殘片扎進掌心形成新的狼首烙印,與冰棺少女鎖骨處的紋路完美互補。
"呼吸!冰棺少女的聲帶突然恢復清亮,撕開自己玉化的胸口皮膚,"用我的氣管!"她胸腔里纏繞金線的支氣管網(wǎng)絡(luò)正在瘋狂生長,末端刺入陸昭華沙化的咽喉。兩人共享的呼吸通道里,黑水河淤泥與金粉混合成帶著鐵銹味的霧氣。
青銅祭壇底部傳來齒輪卡死的刺耳聲響。十三根鎖鏈突然同時熔化成金水,滴在兩人絞纏的手臂上燙出焦糊的肉香。陸昭華視網(wǎng)膜上最后定格的畫面突然動了起來——父親抱著瀕死的原生體走向河心時,藏在袖中的左手正捏著與她腰間完全相同的半枚虎符。
冰棺少女突然用額頭撞碎懸浮的青銅鏡。飛濺的碎片里,蕭景珩的投影正被七根指骨金釘拖入血池。他掙扎時扯開的衣領(lǐng)下,心口處嵌著的虎符殘片顯露出"叁"字刻痕——與骨哨上滲血的數(shù)字如出一轍。
"原來你也是......"陸昭華沙化的聲帶突然震顫出父親出征前的音調(diào)。三百根遺發(fā)金線從她脊椎暴射而出,每根發(fā)梢都卷著一滴黑血,在崩塌的祭壇表面畫出朔方谷的立體地圖。冰棺少女正在玉化的軀體突然反向沙化,兩人接觸的皮膚下同時浮現(xiàn)出父親筆跡的陣圖。
血池干尸抓住陸昭華腳踝的瞬間,她看清了那些鎖骨烙印下的細小刻痕——全是不同寫法的"昭華"。最老的那具干尸突然張口,吐出的竟是父親常用的青銅羅盤,盤面上三百顆血珠正在自行排列成北斗陣型。
"現(xiàn)在明白了嗎?"冰棺少女碎裂的嘴唇貼著她耳廓振動,"我們才是......"話未說完,蕭景珩的投影突然從血池躍出,被金釘貫穿的右手死死攥住陸昭華正在沙化的左腕。他心口虎符殘片爆發(fā)出的金光里,清晰映出皇帝寢宮冰窖頂部懸掛的三百盞青銅燈——每盞燈芯都燃著一簇靛藍色的狼首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