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燒烤攤回到家時，夜已深。蘇然站在空蕩蕩的臥室里，手指無意識地扯著襯衫袖口——那是林之陽幫他選的，不同于以往的素凈，上面有低調(diào)的暗紋，仿佛藏著另一個世界的密碼。他走到窗前，望著外面被月光拉長的樹影，耳邊還回蕩著林之陽說“像籠中蝴蝶”時的語氣，帶著點玩世不恭，卻又像精準(zhǔn)戳破了他心底的繭。

手機在掌心震動，是林之陽發(fā)來的消息。蘇然幾乎是立刻點開，屏幕上跳出一張照片：夜市里攤位上的小飾品，一串彩色的珠子在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敖裉炜吹竭@個，突然覺得你戴著會好看?！绷种柕南⒏l(fā)來。蘇然盯著屏幕，喉結(jié)動了動，打下幾個字又刪掉，最終只回了個“謝謝”?？勺旖堑幕《?，卻怎么也壓不下去。

此后的日子，林之陽像一束橫沖直撞的光，不由分說地照進蘇然的世界。他帶蘇然在凌晨的街頭狂奔，去看巷子里突然綻放的曇花；拉著蘇然擠上擠滿人的公交車，只為了看城市另一端破舊老店里的糖畫；甚至在某個周末，騎上一輛舊摩托，載著蘇然去郊外的小河邊。風(fēng)呼嘯著掠過耳畔，蘇然緊緊環(huán)住林之陽的腰，聞著他身上混著陽光與汗水的氣息，第一次覺得，原來“失控”的感覺，是這般讓人迷醉。

但這一切，都被蘇氏家族的眼線看在眼里。當(dāng)蘇然衣著隨意、發(fā)絲還沾著草屑地走進家族會議室時，父親的臉?biāo)查g沉了下來?！斑@就是你最近的樣子？”父親將一份文件甩在桌上，蘇然低頭，看到上面是他和林之陽在郊外大笑的照片?！案欠N不務(wù)正業(yè)的人混在一起，成何體統(tǒng)！”父親的聲音在空曠的會議室里回響，“你是蘇氏的繼承人，一舉一動都代表家族，給我離他遠點！”

蘇然的指甲掐進掌心。以往面對這樣的斥責(zé)，他會低頭認(rèn)錯，可此刻，林之陽騎著摩托時回頭對他笑的模樣在腦海閃過?！八皇恰薄白】冢　备赣H一拍桌子，“明天就去見王董事長的女兒，好好準(zhǔn)備聯(lián)姻，別再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傳出去！”

蘇然走出會議室時，手還在微微發(fā)抖。他躲進洗手間，掏出手機給林之陽發(fā)消息：“你在哪？”幾乎是瞬間，林之陽回了過來：“剛打完球，怎么了？”蘇然看著屏幕，突然說：“想見你?！卑l(fā)送出去的那一刻，他聽見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半小時后，蘇然在家族花園的角落見到了林之陽。林之陽穿著運動服，額前的頭發(fā)還沾著汗，看到蘇然便笑著張開雙臂。蘇然快步走過去，幾乎是撲進那懷抱。林之陽一僵，隨即輕輕摟住他：“怎么了？誰欺負你了？”蘇然搖了搖頭，卻把林之陽抱得更緊。他聞著林之陽身上熟悉的味道，突然覺得，父親說的那些“家族責(zé)任”“聯(lián)姻”，都遙遠得如同另一個世界的夢。而此刻，在這小小的角落，林之陽的懷抱，才是真實的、溫暖的、能讓他抓住的現(xiàn)實。

林之陽沒再追問，只是輕輕拍著蘇然的背。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在他們身上織就斑駁的網(wǎng)。蘇然閉上眼，第一次在心底有了明確的念頭：他不想再做那只被關(guān)在籠中的蝴蝶，他想飛，想跟著眼前這個人，飛向有光的地方。哪怕，那光意味著灼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