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秋的手指死死扣著書頁,指節(jié)泛白,像一截枯枝即將斷裂。
窗外蟬鳴聲聲,在她耳中卻如同魔音穿腦,擾得她心煩意亂。
“之乎者也”在她眼前晃動,卻怎么也看不進去,滿腦子都是祖母病弱的面容和顧明淵那虛偽的笑。
她,蘇硯秋,青梧書院唯一的女子,寒門孤女,卻硬生生憑著股韌勁兒,在滿是男人的書院里殺出了一條血路。
誰曾想,命運這玩意兒,比書院里的老學究還要迂腐刻板,給她來了個措手不及。
祖母病重,家道中落,唯一的救命稻草,竟然是嫁給那個聲名狼藉的紈绔子弟顧明淵!
呵,真是諷刺!
她蘇硯秋,寧愿啃冷饅頭,也不愿委身于那種貨色。
可祖母……一想到祖母那雙渾濁卻慈愛的眼睛,蘇硯秋的心就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喘不過氣來。
幼年時,若不是那位恩人出手相救,她早已成為路邊凍死的孤魂。
這份恩情,她銘記于心,無以為報,如今,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祖母受苦,家族敗落嗎?
“啪嗒——”
一滴墨汁滴落在書頁上,暈染開來,像極了此刻蘇硯秋混亂的思緒。
她煩躁地合上書,抬頭望向窗外,滿目皆是蕭瑟。
“心不在焉,讀什么書?”
一個冷冽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嚇得她一個激靈。
抬頭一看,是沈墨崖,她的教習先生。
這人,平日里惜字如金,像塊萬年寒冰,今天竟然主動開口,還真是稀奇。
蘇硯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低聲道:“先生恕罪,學生今日心緒不寧?!?/p>
沈墨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深邃的眼眸中似有波瀾,卻轉(zhuǎn)瞬即逝。
他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離去,留下蘇硯秋獨自一人在風中凌亂。
唉,這日子,真是比那裹腳布還長,還臭!
這時,一個輕柔的身影出現(xiàn)在她身旁。
是陸青梧,書院的啞女,平日里負責灑掃庭院。
陸青梧雖不能言語,卻心思細膩,和蘇硯秋的關系甚好。
陸青梧看到蘇硯秋愁眉不展的樣子,關切地用手語比劃著:怎么了?
發(fā)生什么事了?
蘇硯秋搖搖頭,苦澀一笑。
她將顧明淵逼婚的事情告訴了陸青梧,陸青梧聽后,也是一臉震驚和擔憂。
她輕輕拍了拍蘇硯秋的手,又快速地比劃著:別擔心,我會幫你留意消息。
蘇硯秋感激地看著陸青梧,心中涌起一絲暖意。
在這個冰冷的書院里,陸青梧就像冬日里的一縷陽光,溫暖著她孤寂的心。
可是,又能怎么樣呢?
顧明淵的勢力盤根錯節(jié),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反抗?
難道真的要把自己推進火坑嗎?
蘇硯秋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不能就這樣認命,她要想想辦法,既要保住祖母和家族,又要讓自己全身而退。
夜幕降臨,書院里一片寂靜。
蘇硯秋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
她翻來覆去,腦子里全是顧明淵那張令人作嘔的臉。
“秋兒的倔強,總讓我想起當年的墨崖……”
顧明淵的聲音在她耳邊回蕩,讓她不寒而栗。
墨崖?
沈墨崖?
這兩人之間,難道有什么聯(lián)系?
一個大膽的念頭突然在她腦海中閃過,讓她猛地坐了起來。
難道……
“扣扣——”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誰?”
“是我?!?/p>
門外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是沈墨崖!他這么晚來找她,有什么事?
蘇硯秋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打開了門。
“先生……”
話還沒說完,就被沈墨崖一把拉了出去。
“跟我走。”
蘇硯秋表面上不動聲色,內(nèi)心卻如驚濤駭浪般翻涌。
顧明淵那些異常的舉動,像一根根刺扎在她心里。
夜晚,月光如水灑在窗前,蘇硯秋坐在桌前,燭光搖曳,她托著下巴,眉頭緊鎖,眼神中滿是思索。
“這顧明淵到底想干什么?總是提墨崖,還對蘇家了如指掌,絕對有貓膩!”她咬著嘴唇,暗暗下定決心要查個水落石出。
次日,蘇硯秋借口去集市采購書籍,實則是跟蹤顧明淵的親信。
那親信穿著一身黑衣,鬼鬼祟祟地在小巷中穿梭,蘇硯秋像個隱形人一樣,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眼睛緊緊地盯著他的背影。
突然,那親信停了下來,在一家偏僻的酒館前左右張望了一番,然后閃身走了進去。
蘇硯秋心跳陡然加速,她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裙擺,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進酒館。
酒館里彌漫著一股濃烈的酒氣,吵吵嚷嚷的聲音不絕于耳。
蘇硯秋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中快速掃視,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那親信坐在角落的桌子旁,正和一個神秘人交談。
她找了個離他們不遠的位置坐下,豎起耳朵,努力捕捉他們的對話。
“顧公子那邊安排得怎么樣了?”神秘人壓低聲音問道。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就等時機成熟,給沈墨崖那小子致命一擊!”親信得意地說道。
“蘇家那邊呢?顧公子不是想利用蘇家嗎?”神秘人又問。
“蘇家不過是顆棋子罷了,等顧公子達到目的,蘇家也就沒用了?!庇H信不屑地冷笑。
蘇硯秋聽到這些話,心中怒火中燒,拳頭不自覺地握緊,指甲都陷入了肉里。
原來,顧明淵接近她,是為了對付沈墨崖,還想利用蘇家!
她強忍著憤怒,繼續(xù)聽著他們的談話。
“蘇硯秋那丫頭有沒有察覺到什么?”神秘人擔憂地問。
“應該沒有,她還被顧公子迷得暈頭轉(zhuǎn)向呢?!庇H信滿不在乎地說。
蘇硯秋氣得差點跳起來,她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暗暗記下他們的對話。
這時,那親信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突然轉(zhuǎn)過頭看向蘇硯秋。
蘇硯秋心里一緊,趕緊低下頭,裝作在喝酒的樣子。
親信狐疑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后和神秘人匆匆離開了酒館。
蘇硯秋等他們走遠后,才站起身來,腳步匆匆地離開了酒館。
她知道,事情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顧明淵的陰謀已經(jīng)悄然展開。
她必須盡快想辦法阻止,可是自己勢單力薄,該怎么辦呢?
蘇硯秋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走著,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中——是沈墨崖!
她心中一喜,剛想上前求助,可想起沈墨崖一直沒有表明身份,又猶豫了起來。
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沈墨崖似乎感覺到了什么,轉(zhuǎn)過頭看了她一眼。
蘇硯秋的心猛地一揪,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沈墨崖皺了皺眉頭,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了。
蘇硯秋望著沈墨崖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她咬了咬牙,暗自下定決心:“顧明淵,你別以為你的陰謀能得逞,我蘇硯秋絕對不會讓你傷害墨崖和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