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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雨纏纏綿綿下了整日,將青石板路浸得濕滑如鏡。
姜芷予推開院門時,檐角最后一滴雨珠正砸在她腳邊,濺起細(xì)小的水花。
她半邊身子斜倚門框,粉色素衣的左袖自肩頭撕裂開來
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盤踞在臂膀上,邊緣泛著詭異的青紫色
皮肉翻卷處,不斷有暗紅的血混著墨綠的毒汁滲出,蜿蜒滑過手背,滴滴答答落在積水的石階上。
院中藥香氤氳,久宣夜正低頭分揀新收的藥材。
聽見動靜抬首的瞬間,他手中那支品相極好的老山參“啪嗒”一聲掉在簸箕里。
久宣夜阿予!
他幾步搶上前,目光死死鎖住那道猙獰的傷口,素日沉靜的眼底翻涌起驚濤駭浪。
姜芷予想扯出一個安撫的笑,唇瓣剛動,一陣撕裂般的劇痛便從手臂直沖頭頂,激得她眼前發(fā)黑,身子晃了晃。
下一瞬,已被久宣夜穩(wěn)穩(wěn)攬入懷中。
他手臂堅實有力,胸膛緊貼著她微涼的脊背,熟悉的沉水香混著清苦藥氣將她包裹,稍稍驅(qū)散了傷口傳來的蝕骨寒意。
姜芷予是‘鬼哭藤’
她靠在他肩上,聲音因忍痛而發(fā)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姜芷予城西老宅那株成了氣候的
姜芷予藤上生出了倒刺毒牙,大意了
久宣夜一言不發(fā),打橫將她抱起,大步流星走向內(nèi)室。
動作雖快,卻極穩(wěn),小心避開了她受傷的左臂。
窗欞透進(jìn)的暮光將他緊繃的下頜線勾勒得如同刀刻,眉心那道因常年蹙起而形成的淺痕,此刻深得能夾死蚊蠅。
她被輕輕安置在鋪著素色軟墊的竹榻上。久宣夜轉(zhuǎn)身取來藥箱,動作快而不亂。
剪刀利落地剪開她傷口周圍的殘破衣料,露出底下愈發(fā)觸目驚心的皮肉。
毒藤的倒刺深嵌其中,四周的肌膚已腫脹發(fā)黑,絲絲縷縷的青黑毒氣正沿著血脈的紋路悄然向上蔓延。
他取過烈酒淋濕的白棉布,抬眼看她
久宣夜忍著點
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
姜芷予閉上眼,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當(dāng)那浸透了酒液的棉布用力按上傷口剜毒時,一股尖銳到極致的痛楚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穿了她的意志。
劇痛之下,身體的本能快過所有理智,她猛地側(cè)頭,一口咬住了近在咫尺的、久宣夜微傾的肩膀!
齒尖瞬間刺破了柔軟的衣料,深深陷入溫?zé)岬钠と庵小?/p>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立刻在唇齒間彌漫開來,與她傷口的鐵銹味混雜一處,分不清彼此。
久宣夜剜毒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仿佛那肩頭被咬穿的不是他的血肉。
他只是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震,隨即發(fā)出一聲短促而壓抑的悶哼。
額角有細(xì)密的汗珠滲出,沿著鬢角滾落,滴在她因痛楚而微微痙攣的手背上,溫?zé)?,又轉(zhuǎn)瞬冰涼。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也許漫長如年。
當(dāng)最后一點嵌入皮肉的墨綠毒刺被銀質(zhì)鑷子夾出,帶著一絲粘稠的黑血丟入銅盆,久宣夜緊繃的肩背才略微松弛下來。
他放下鑷子,側(cè)過頭,看著仍死死咬住自己肩頭的女子。
她額發(fā)散亂,粘在汗?jié)竦念a邊,長睫劇烈地顫抖著,如同瀕死的蝶翼。
那雙素日清冷如寒潭的眸子此刻緊緊閉著,眼角卻沁出一點生理性的、脆弱的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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