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陽光穿過實驗室的百葉窗，在許星瑤的實驗報告紙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盯著眼前的電流表，指針卻始終在誤差范圍內(nèi)搖擺不定，如同她每次與江離對視時紊亂的心跳。

“并聯(lián)電路的節(jié)點要注意絕緣。”江離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一絲 barely detectable 的笑意。他俯身調(diào)整導(dǎo)線時，雪松味的洗發(fā)水清香混著實驗室的化學(xué)試劑氣息撲面而來，袖口挽起露出的舊疤在陽光下泛著淡粉色，像一道被歲月吻過的痕跡。

許星瑤的指尖不經(jīng)意間觸到他的手腕，電流般的震顫從接觸點迅速蔓延至全身。她慌忙縮回手，卻碰倒了燒杯，淡藍(lán)色的硫酸銅溶液在白色實驗服上暈開一片漣漪，像極了昨夜他詩里寫的“暴雨前的天空”。

“又笨又粗心。”江離遞來紙巾，指尖擦過她的袖口，“不過……這樣看起來更生動?！彼旖俏⑽⑸蠐P(yáng)，露出一個只有她能察覺的弧度。許星瑤注意到他今天戴了她送的雛菊耳釘，銀色的花瓣在耳垂下輕輕晃動，像一只想要展翅的蝴蝶。

實驗課結(jié)束時，江離忽然將一個鐵盒塞進(jìn)她的書包側(cè)袋，動作快如閃電。許星瑤躲在樓梯間打開，里面是枚蝴蝶形狀的銀質(zhì)書簽，翅膀上刻著細(xì)小的英文：“You are my spectrum.” 旁邊還有顆草莓味糖果，糖紙邊緣寫著：“下午社團(tuán)見。”

詩歌社的活動教室里，林悅正抱著一摞詩集轉(zhuǎn)圈：“星瑤，江離居然真的報名了！他剛才還問我借《葉賽寧詩選》，校霸變詩人，這是什么言情小說劇情？”

許星瑤笑而不語，目光穿過窗戶望向操場。江離正在籃球場上奔跑，汗水順著脖頸滑進(jìn)衣領(lǐng)，她想起今早幫他整理書包時，看見的那本貼滿蝴蝶標(biāo)本的筆記本，其中一頁寫著：“她在實驗室犯錯的樣子，像極了誤撞進(jìn)蛛網(wǎng)的蝴蝶，而我甘愿做那張網(wǎng)，護(hù)她周全。”

“星瑤，社長叫你！”林悅的呼喊打斷了她的思緒。詩歌社社長舉著報名表：“下周有個校園詩會，你們倆搭檔朗誦怎么樣？”

許星瑤下意識看向江離，他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頭發(fā)還滴著汗水，卻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聽她的?！?/p>

傍晚的圖書館三樓，江離正在整理舊書。許星瑤抱著《濟(jì)慈詩選》走來，看見他蹲在地上修補(bǔ)書脊，手指靈活地穿過線孔，像是在編織一首沉默的詩。

“我來幫你?！彼谒砼远紫拢ドw不小心碰到他的膝蓋。江離抬頭，目光落在她手腕的皮繩上——那是他送的蝴蝶吊墜，在夕陽下泛著溫暖的銀光。

“小心。”他忽然抓住她的手，替她避開掉落的書角，“上次劃破手指的傷口還沒好？”許星瑤看著他指腹輕輕拂過自己的指尖，想起昨天他在實驗室替她包扎時的專注神情，耳垂不禁發(fā)燙。

兩人沉默地修補(bǔ)書籍，許星瑤忽然發(fā)現(xiàn)他左手無名指上有道淡淡的疤痕，像是被刀片劃過的痕跡?！斑@是……”

“刻蝴蝶時不小心。”江離將修補(bǔ)好的書放進(jìn)書架，指尖 lingering 在書脊上，“以前覺得疼痛能讓人清醒，現(xiàn)在……”他轉(zhuǎn)頭看她，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現(xiàn)在有你了。”

許星瑤的心跳陡然加快，她想起昨晚收到的短信，他說：“你是我第一個想分享疼痛的人?！庇谑枪钠鹩職?，輕輕握住他的手：“以后我?guī)湍憧毯@樣就不會受傷了?！?/p>

江離的身體瞬間僵硬，像是被定格的電影畫面。他忽然伸手將她拽進(jìn)書架間的縫隙，兩人的身體幾乎貼在一起，他的呼吸拂過她的額頭：“星瑤，你知道嗎？你比我刻過的所有蝴蝶都美?！?/p>

窗外的蟬鳴突然變得震耳欲聾，許星瑤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和他的重疊在一起。她抬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耳尖紅得比書架上的楓葉標(biāo)本還要鮮艷，于是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輕輕一吻。

就在這時，樓梯間傳來腳步聲。江離迅速后退半步，卻不小心碰倒了身后的書架。許星瑤慌忙去扶，卻看見一本泛黃的相冊從書架頂層掉落，封面上是年輕女人抱著幼兒的合影，背景是清禾高中的香樟樹。

“這是……”

“我媽媽?！苯x彎腰撿起相冊，指尖輕輕撫過照片，“她走的時候，我十歲。”

許星瑤看見照片里的女人穿著白大褂，懷里的小江離笑得眉眼彎彎，與現(xiàn)在冷冽的他判若兩人。相冊內(nèi)頁夾著干枯的薄荷，還有張字條：“小離，媽媽愛你，像蝴蝶愛夏天。”

“她是醫(yī)生，為了保護(hù)我……”江離的聲音突然哽咽，“那天我被混混欺負(fù)，她擋在我面前……后來我就開始打架，覺得拳頭能解決一切。直到遇見你，我才知道……”

許星瑤伸手抱住他，將臉貼在他胸前：“現(xiàn)在你有我了，我們一起面對?！苯x的手臂緊緊環(huán)繞住她，像是抓住了生命中唯一的光。

暴雨在傍晚時分傾盆而下。許星瑤站在教學(xué)樓檐下，看著江離的背影在校門口與王浩一行人對峙。王浩叼著煙，指節(jié)敲打著手中的鐵棍，發(fā)出刺耳的聲響：“江離，聽說你現(xiàn)在改寫詩了？怎么，怕老子打斷你的手？”

許星瑤攥緊書包帶，想起白天在圖書館看見的場景：江離在詩稿上寫，“暴力是最笨拙的抒情”。她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到他身邊，將傘傾向他：“我們走?！?/p>

“喲，小女朋友來了？”王浩吹了聲口哨，“聽說你奶奶身體不好，要是我讓人去巷子里摔個跤……”

江離的拳頭瞬間攥緊，手臂肌肉緊繃如鋼鐵。許星瑤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于是伸手握住他的手，將一枚薄荷糖塞進(jìn)他掌心：“別讓他得逞?！?/p>

“江離，你現(xiàn)在可是老師眼里的好學(xué)生，打架就會被退學(xué)，多可惜。”王浩逼近，鐵棍擦過地面發(fā)出刺耳的聲響，“要不……讓你女朋友陪我們玩會兒？”

“你找死！”江離的怒吼震得樹葉上的雨水簌簌落下，他上前半步，卻被許星瑤死死拽住。她轉(zhuǎn)身面對王浩，聲音雖輕卻帶著刺骨的冷意：“王浩，你昨天在操場的言行，我已經(jīng)整理成視頻交給德育處了。如果你不想被開除，最好離我們遠(yuǎn)點?！?/p>

王浩的臉色瞬間變了，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柔弱的女生會有這樣的魄力。江離轉(zhuǎn)頭看她，眼中閃過驚訝與心疼，指尖輕輕撫過她被雨水打濕的發(fā)梢。

“算你們狠?！蓖鹾七丝跓燁^，帶著人轉(zhuǎn)身離開。江離忽然叫住他：“以后別讓我再看見你碰她，否則……”他頓了頓，看了眼許星瑤，“否則我會用法律讓你永遠(yuǎn)不能再碰籃球?！?/p>

許星瑤抬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眼中的戾氣已被理智取代。她想起他詩里的句子：“真正的勇敢，是放下拳頭時的坦然?！庇谑锹冻鑫⑿?，將頭靠在他肩上：“你今天真的很勇敢?！?/p>

江離低頭吻了吻她的發(fā)頂，雨傘徹底遮住她的身體，自己的半邊身子卻浸在雨中：“因為你說過，要一起面對?！?/p>

深夜的教學(xué)樓頂，江離坐在護(hù)欄邊，手里握著刻刀和木塊。許星瑤走近時，看見他正在雕刻兩只蝴蝶，一只翅膀上刻著雛菊，另一只刻著薄荷。

“送給你?！彼麑㈦r菊蝴蝶別在她發(fā)間，“以后我的刻刀只用來寫詩，和刻你的模樣。”

許星瑤摸著蝴蝶翅膀上的紋路，想起白天在實驗室，他替她擋住掉落的試劑瓶，自己的手臂卻被灼傷。“疼嗎？”她輕輕觸碰他手臂上的紅痕。

“不疼。”江離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你知道嗎？今天王浩罵我懦夫時，我忽然覺得慶幸。因為真正的懦夫，是不敢面對自己的人，而我……”他低頭看著她，眼中倒映著城市的燈火，“我終于敢承認(rèn)，我害怕失去你，害怕回到?jīng)]有光的日子?！?/p>

許星瑤的眼眶微微濕潤，她想起他藏在抽屜深處的相冊，想起他為母親刻的滿箱蝴蝶。于是伸手抱住他，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你知道嗎？在我眼里，你是最勇敢的人，因為你敢在黑暗中尋找光，敢讓自己重新愛上這個世界?！?/p>

江離的身體猛地一顫，他緊緊抱住她，像是要把她揉進(jìn)生命里。遠(yuǎn)處的暴雨聲漸漸減弱，月光穿透云層，在他側(cè)臉鍍上一層溫柔的銀邊。許星瑤聽見他在耳邊輕聲說：“星瑤，謝謝你，讓我相信，蝴蝶終究能飛過暴雨，找到屬于自己的夏天?！?/p>

她抬頭望向前方，香樟樹在月光下輕輕搖曳，像是在為他們鼓掌。許星瑤知道，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未來或許還有無數(shù)暴雨，但只要彼此相伴，每一場雨都將成為翅膀上的露珠，折射出最美麗的彩虹。

黎明時分，許星瑤在日記本里寫下：“原來愛情不是單行道，而是兩顆心在暴雨中相遇，共同織就一片無雨的天空。他是我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