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在空氣中緩緩浮動,窗外的陽光透過半舊的窗簾,在病床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鶴玨的目光仍停留在病歷本上"青銅樣沉積物"那一行,紙頁的觸感粗糙而干燥,墨跡已經(jīng)有些褪色。
胡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目光微微閃爍,似乎在斟酌措辭。他伸手從桌上的搪瓷托盤里拿起一支鋼筆,指節(jié)無意識地敲了敲病歷本的邊緣,發(fā)出輕微的"噠噠"聲。
"幫你處理完傷口后,我送你去過縣醫(yī)院。"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絲微妙的試探,"那邊的檢查結果和我這邊差不多,就是昏迷不醒,查不出具體原因。"他頓了頓,鋼筆在指間轉了一圈,"醫(yī)院那邊教了我?guī)滋谞I養(yǎng)液的配方,我就把你帶回來了。"
鶴玨抬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既沒有感激也沒有懷疑,只是平靜地等待下文。
胡杰的椅子微微搖晃,木質的椅腿在地板上摩擦出細微的聲響。他忽然停下,雙手交疊放在膝上,語氣放緩:"你……要不要先聯(lián)系一下家里人?"
病房里安靜了一瞬,只有輸液管里的液體緩緩滴落的聲音。鶴玨的視線從病歷本上移開,落在胡杰的臉上,唇角微微繃緊。
"不用。"他的聲音低沉而干脆,"我一直都是一個人。"
胡杰的指尖在病歷本上輕輕一敲,像是終于下定決心。他微微前傾身體,白大褂的領口掠過桌面,帶起一陣淡淡的藥草味。
"那好,我就直說了。"他的語氣依然平穩(wěn),但眼神卻變得銳利起來,"你昏迷的時候,說了些話。"
鶴玨的眉梢?guī)撞豢刹斓貏恿艘幌?,但面上依舊不動聲色。
胡杰盯著他的眼睛,緩緩開口:"你一直在重復一個詞——千機傘。"
鶴玨的眼神一瞬間沉了下來,漆黑的瞳孔像是無底的深潭,連病房里昏黃的燈光都照不進半分。胡杰被他盯得后背一涼,下意識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木質椅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然后呢?"鶴玨的聲音很輕,卻像是帶著某種無形的壓迫感。
胡杰咽了口唾沫,快步走到辦公桌前,手忙腳亂地翻找著什么。抽屜被拉開又重重合上,發(fā)出"砰砰"的悶響。半晌,他終于從最底層的抽屜里抽出一卷泛黃的畫軸,畫軸的邊緣已經(jīng)有些破損,顯然年代久遠。
"我說你小子可別不識好人心!"胡杰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像是為了給自己壯膽,"你可是我從我家祖墳的暗河里撈出來的!"
鶴玨的眉梢微微一動,目光落在胡杰手里的畫軸上。
胡杰深吸一口氣,手指有些發(fā)抖地解開畫軸的系帶,緩緩將畫卷展開。紙張已經(jīng)泛黃脆化,但畫上的人物卻依然清晰——那是一張和鶴玨一模一樣的臉,只是畫中人身著古時的衣袍,寬袖長衫,腰間懸著一柄傘狀的器物。至于是哪個朝代的裝束,如今已經(jīng)難以考證,但畫中人的眼神卻和此刻病床上的鶴玨如出一轍,冷冽而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