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零碎的腳步聲響起,來的似乎不止一個人。
隨后是一道有點耳熟的溫和的聲音。
“小姑娘,來,你想不想休息一下?”
“跟她廢什么話,我來?!贝肢E的聲音不客氣的打斷了前人的話。
薔薇啟了啟唇,牽動了僵硬的嘴角,喉嚨干的厲害,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來了。
她微微抬頭,努力睜大了眼睛,只看到肌肉虬結(jié)的一個黑影。
隨后耳朵里傳來的是水滴在地面上的聲音,還有鞭子抽動著破空而來的聲音。
……沒帶盔甲真的是巨大的錯誤。
薔薇混沌地想著。身上被掃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痛起來,如果說先前受傷的地方是像萬蚊噬心般的鈍痛,那現(xiàn)在身上的傷口就有鉆心剜骨的拉扯之感。
鞭子上沾了鹽水。
先前堪堪結(jié)痂的傷口又涌出血來,薔薇下意識地掙動,把更多的傷口崩開不說,左肩更是傳來尖銳的劇痛,像一塊兒被鐵錘反復敲打的廢鐵。
衣服被血結(jié)在傷口上,幾鞭子下去更是支離破碎,傷口深的地方甚至可以看到森森的白骨。痛得人幾乎又要昏過去。
聲音粗獷的那個人用鞭子抬起她的下巴,聲音低沉地開口道:
“喂,那條龍的名字你招不招?你告訴我,我就停手?!?/p>
“我不知道。”她咳了咳清嗓子,用嘶啞而顫抖的聲音平靜地說。
“你再說一遍,看看你現(xiàn)在在哪兒,想好了再開口。” 他聲音里帶上了不悅和威脅。
“我不知道?!?/p>
那位聲音粗獷的人似乎是惱了,不再有耐心問她問題,只一味地抽打著。鞭梢劃過空氣,發(fā)出觸目驚心的“咻————啪”聲。
眼前的猩紅慢慢地發(fā)白,又很快黑了下去。但這并不是結(jié)束,很快,一陣涼意從頭上澆下來,薔薇很快驚醒。
整個人像是被火點著,火辣辣地燃燒起來。那人猶覺不解氣似的,把整桶鹽水從她頭上潑了下來。
她終于痛呼出聲,那人聞聲卻愈發(fā)用力地揮舞著鞭子。
薔薇咬住了唇,幾乎要咬下一塊兒肉來,身上慢慢的變涼,似乎被抽打也不算痛了,她失血過度,終于要昏死過去了。
她身上已然沒有一處好地方了,血腥味兒遍布了整個地牢,幽幽地浮動著,刺激著人嗜血的神經(jīng)。
那人狀似還要發(fā)狠。
卻被人攔下?!袄洗?,你把她打死,我們就得不到名字了,沒準兒還會招致一條龍的報復?!?/p>
“也是,那我們……”
“把她的傷處處理一下吧,不然失血過多,也要死的?!?/p>
薔薇半夢半醒間,發(fā)覺有人卸下了她身上的鐐銬。
在她生命的前十六年,是一名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主,后來她不甘于宮闈內(nèi)的無趣,選擇去鄰國當了一名騎士。
從小到大這么多年,即使在成為一名騎士后需要接任務謀生,每天從刀尖上舔血,她也從來沒有受過這么重的傷。
恍惚間,有人輕輕地把她搖醒了,
“殿下,我本是奉王后的命來誅殺那條龍的,后來被迫加入了這個團伙,不想您竟然還活著,可惜我找到您時,他們也看到了您。
“我一個人沒辦法,只好伺機救您,這匹馬給您,您跑吧,跑的越遠越好。”
“你……”是當年國王派來保護我的騎士嗎?我,我記得你,后來被我趕走了,原來你聽命于母后嗎。這句話實在來不及問出口,背后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陣騷亂聲。
那名騎士急切地搖搖頭,飛快地扶她翻身上馬,不待她完全坐穩(wěn)就用力給了馬屁股一巴掌。馬兒吃痛地飛奔出去。
薔薇只來得及倉促地開口說:“謝謝?!?/p>
她沒什么力氣的左手里握著一瓶騎士塞的藥,卻根本來不及擦。
只聽見后方傳來兵器清脆的碰撞聲,她不敢浪費別人冒死給她爭取的機會,連一刻也不敢耽擱,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趁著夜色奔逃了幾十英里。
混沌的腦子才將將從一片空白的狀態(tài)轉(zhuǎn)換過來。
他死了嗎?無親無故,他為什么要幫我?明明我當年已經(jīng)把他趕走了,不是嗎?他明明沒有義務保護我。
我接下來要去哪呢?回山洞嗎?
今天是第幾天?我失蹤了幾天,龍龍會著急嗎?會來找我嗎?
薔薇的心還在為剛才騎士的犧牲而顫動,可剛剛因為腎上腺素飆升而強撐起來的肉體又漸漸麻木下來。別說是白得像鬼的臉色,就是她這個血跡斑斑的形象也能嚇路人一大跳。
她更害怕龍龍難過,世人的貪婪實在是超乎她的想象。
名字是最短的咒語,沒有人希望自己的名字會招致那么多的紛爭、災難。更何況這個人年少時就被迫離群索居,災禍從來窮追不舍,不肯放過他一次。
這么一個孤獨的人,薔薇不想辜負他的好心。
于是她實在不敢回山洞,決定前往森林女巫的家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