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韜坐在輪椅上,鄰家哥哥推著輪椅,緩緩出了醫(yī)院大門。初春的陽光輕輕地灑在他略顯蒼白的臉龐上,卻怎么也無法驅(qū)散他眼底那抹濃重的陰霾。右腿打著厚厚的石膏,左臂纏著繃帶,每一點細微的顛簸都像是牽動了全身的神經(jīng),疼痛順著骨縫蔓延開來?;氐郊抑校徏腋绺绲呐笥言缫鸭毿牡厥帐俺隽艘婚g朝南的臥室。窗臺上擺放著他最愛的君子蘭,花苞含蓄而安靜地等待綻放。鄰家哥哥小心翼翼地將他抱到床上,動作輕柔得像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安置好后,他又轉(zhuǎn)身去了廚房,忙著熬藥。
文韜靜靜地躺在床鋪上,望著雪白的天花板,耳邊傳來了鄰家哥哥的女朋友輕手輕腳收拾東西的聲音,“窸窸窣窣”,這種安寧反倒讓他有些恍惚。“韜兒,想吃點什么?嫂子給你做?!编徏腋绺缍酥煌朊爸鵁釟獾乃幾哌M來,聲音低緩而溫柔。文韜輕輕搖了搖頭,“沒胃口?!彼穆曇羯硢〉孟袷怯帽M了全身力氣才能擠出幾個字。嫂子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輕輕摸了摸他的額頭,就像小時候那樣。
夜深人靜時,文韜仍醒著。窗外偶爾傳來幾聲蟲鳴,“唧唧啾啾”,像是在試探這片寂靜的夜晚。他知道,所有人都在努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但那份微妙的距離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他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能夠肆意奔跑、為理想奮斗的文韜了。
云景舒韜,有什么事兒就和哥說,你姐把你托付給我們倆,這是她的信任。這份囑托對我們來說很重,壓在肩膀上,一刻也不敢松懈。既然答應(yīng)了,我們就會用心照顧你,你不用有半點顧慮。
韓恬馨對啊,這孩子要是有事可別瞞著。
郭文韜好,我不會瞞著。
在云景舒與韓恬馨的悉心照料下,他漸漸從混沌的狀態(tài)中掙脫出來。意識的碎片一點點拼接到一起,思維也終于恢復(fù)了應(yīng)有的秩序。每一次微小的進步,都像是一縷晨光穿透厚重的迷霧,給原本黯淡無序的世界重新染上了幾分清晰與明亮。
這時,郭文韜接到了原房東的電話。
原房東:小韜啊,我有個兒子,最近跟我們鬧矛盾了,住得不踏實,我想把他放到你那里住幾天。你要是愿意的話,我可以給你免去一半的房租;要是不愿意呢,也不勉強。
文韜握著手機沉默良久,當目光掃過銀行卡上的還款通知信息時,他才猛然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拒絕的權(quán)利。
郭文韜阿姨,您讓他搬過來吧,我不介意。
原房東:那行,我今天就叫他搬過去。
郭文韜好。
下班后的文韜一進門,就發(fā)現(xiàn)玄關(guān)多了一雙陌生的鞋子,心中頓時明白房東的兒子已經(jīng)搬來了。他抬起頭,視線落在客廳沙發(fā)上坐著的人身上,竟然是蒲熠星。
蒲熠星原來我媽說的租客就是你啊。
郭文韜蒲隊,原來阿姨提到的人是你啊。
蒲熠星嗯。
郭文韜空房間給你收拾好了,你可以直接用。
蒲熠星這么麻煩你,還真是不好意思呢。
郭文韜見外了不是。
郭文韜吃過了嗎?沒過的話就點外賣吧。
蒲熠星點啥外賣哥給你做(自信)。
不出所料,廚房被蒲熠星“炸了”。
郭文韜不是廚房被你搞“炸了”(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
蒲熠星嗯。
郭文韜得!又得花錢修。
郭文韜老老實實點,外賣不香?
點了外賣的兩人吃的格外香。
蒲熠星隊里是給你批了假的,沒必要那么著急回來上班。
蒲熠星早知道你受了這么重的傷,就不派你去這么危險的任務(wù)了。
郭文韜沒事,身體硬著呢,歪哥,咋樣沒暴露吧?
蒲熠星沒呢,放心吧。
蒲熠星你說說你也是的,一點也不為自己安全著想。
蒲熠星一聽說你出事隊里人急壞了。
文韜的姐姐打來了電話。
郭文韜接個電話。
只見蒲熠星點點頭。
郭婉瑩韜韜,姐,聽說你出任務(wù)受了傷,嚴重嗎?
郭文韜姐,干我們這行的身上什么時候不會掛點彩呀?
郭文韜姐,你放心,云哥和嫂子把我照顧得很好。
郭文韜你那邊沒什么大礙吧?
郭婉瑩也忙。
郭婉瑩天天幾臺手術(shù)排著呢。
郭婉瑩等姐請到了年假就回去看你。
郭文韜照顧好自己啊,姐。
郭婉瑩都多大人了,還哭鼻子(聽出了電話,另一旁文韜說話有點哽咽)。
郭文韜這不是想你了嗎?
郭婉瑩姐,爭取就在年前回家啊。
郭文韜好。
郭文韜聽見姐姐那旁又響起了忙碌的聲音。
郭文韜姐,你去忙吧,我這邊也有些工作要處理。
郭婉瑩好。
掛斷電話后,蒲熠星迅速地發(fā)現(xiàn)了郭文韜的異樣。
蒲熠星誰的電話讓你哭得這么傷心?
郭文韜我姐。
蒲熠星太久沒見了?
郭文韜嗯。
郭文韜你說我當初要是攔著她,她是不是就不會跑到那么遠的地方工作了?
蒲熠星她不會是紅十字會的成員吧?
郭文韜嗯。
蒲熠星韜韜,別怕,你還有我呢。
這句話似乎給了文韜很大的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