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jié):夜半偷種**
月黑頭天,二丫頭貓在自家后院,手心攥著從大姐那兒順來的金麥種。蛤蟆在溝渠里“咕呱”叫,她拿鞋底子拍墻:“叫喚個球!再叫把恁逮去城里當牛蛙賣!”
土坷垃地早讓她拾掇得溜光,用繡花針比著量出行壟。麥種剛沾地皮,“噌”地竄出寸把高的苗,綠瑩瑩的跟抹了油似的。二丫頭趕緊捂嘴,生怕笑出聲:“老陳頭還說這麥子認主,俺看也就是個貪長的貨!”
墻根黑影里“哧溜”竄出個東西,二丫頭抄起頂門杠要打,定睛一看是只禿尾巴黃鼠狼。那畜生立起后腿作揖,眼珠子滴溜轉(zhuǎn):“二姑娘發(fā)財!這麥子磨成粉,城里人搶著要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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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jié):算盤精進村**
天剛魚肚白,村口來了輛锃亮小轎車,轱轆碾得石子兒“咯嘣”響。打車里鉆出個穿花襯衫的胖子,脖子上的金鏈子比狗繩還粗,后頭跟著倆墨鏡漢子抬匾額——紅綢子底下露出“金穗集團”四個鎏金字。
“鄉(xiāng)親們辛苦哈!”胖子一拱手,露出滿嘴金牙,“聽說咱村出了神仙麥,俺們董事長特意派我來送溫暖!”
三嬸子挎著雞蛋筐嗤笑:“黃鼠狼戴草帽,裝啥大尾巴狼?上回說送化肥,結(jié)果拉來一車股票認購券!”
胖子使個眼色,墨鏡漢子“嘩啦”抖開麻袋,紅票子堆成小山:“現(xiàn)錢收麥種!一粒換一張!”
曬谷場頓時炸了鍋。二嘎子他娘攥著麥種袋直哆嗦:“他爹,咱家那三畝薄田...”
“誰敢賣!”老陳頭煙袋鍋敲得碾盤火星四濺,“這是茉莉大丫頭拿命換的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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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jié):麥田保衛(wèi)戰(zhàn)**
當夜,二丫頭蹲灶坑前燒火,鍋里煮著偷摘的金麥穗。外頭狗咬成一片,夾雜著“突突”的拖拉機聲。她扒門縫一瞅:好家伙!金穗集團的大卡車亮著遠光燈,跟串蜈蚣似的往村東頭爬。
“二姑娘!二姑娘!”墻頭冒出顆油光光的腦袋,正是白天那黃鼠狼精,“帶路找麥種田,董事長賞你城里大別墅!”
二丫頭抄起燒火棍要打,突然瞅見車斗里麻袋印著自家商標——敢情這伙賊連她作坊的麻袋都偷了!她眼珠子一轉(zhuǎn):“中!俺帶恁抄近道!”
領(lǐng)著車隊七拐八繞到老墳圈子,二丫頭突然扯嗓子喊:“祖宗顯靈咧!有人扒墳偷麥種!”
守夜的七八個后生舉著釘耙沖出來,打頭的正是二嘎子:“好哇!白天裝人晚上做賊!”一釘耙下去,車胎“噗嗤”漏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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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jié):露餡兒**
村長蹲村部抽旱煙,面前擺著個玻璃罐——里頭金麥種發(fā)了黑芽,活像算盤珠子串成的蜈蚣。老陳頭拿煙袋桿子戳罐子:“看看!摻了二丫頭作坊的化肥,好種也變孬!”
二丫頭縮墻角摳指甲蓋:“俺就兌了一小把增產(chǎn)靈...”
“你當這是喂豬呢!”三嬸子扯嗓子罵,“上回往飼料里摻激素,把老母豬喂得比牛犢還壯,下崽時候差點沒把圈頂塌!”
外頭突然嚷嚷起來。二嘎子揪著黃鼠狼精的后脖頸子進屋:“這畜生鉆你家地窖了!”抖落出個賬本,密密麻麻記著:某月某日,送二姑娘進口口紅一支,換麥種二十粒...
滿屋子人眼神跟刀子似的。二丫頭“哇”地哭了:“俺就想蓋個三層小樓,氣氣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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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jié):姊妹鋤**
茉莉大丫頭扛著鋤頭從縣里趕回來,鋤板還沾著泥。二丫頭躲在磨盤后頭,瞅見她姐從懷里掏出個布包——里頭是爹留下的老懷表,表殼刻著“人哄地皮,地哄肚皮”。
“啪!”大丫頭把懷表拍桌上,“爹臨走前說,這表傳給最能守得住地氣的人。”眼睛卻瞟著墻角縮成團的二妹。
外頭忽然喇叭震天響。金穗集團那胖子舉著大喇叭喊:“最后通牒!晌午前不交麥種,推土機鏟平麥田!”
大丫頭拎起鋤頭往外走,二丫頭突然竄出來搶過鋤把:“這回俺打頭陣!”她掄圓了往推土機履帶縫里一別,“嘎嘣”一聲,鋤把折成兩截——里頭竟掉出張發(fā)黃的紙,上頭是爹的筆跡:“雙生麥,姊妹鋤,打斷骨頭連著筋?!?/p>
推土機突然熄火,駕駛員探頭罵娘,卻見黑壓壓一片——全村老少扛著家伙什圍上來,連八十歲的五保戶王婆都舉著掏火棍。
胖子見狀不妙要溜,被老陳頭煙袋鍋敲了腦門:“告訴恁董事長,俺們這的麥種——認親不認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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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當晚姊妹倆并排坐麥垛上。二丫頭擺弄斷鋤把:“姐,這紙啥意思?”
大丫頭往她嘴里塞了顆新麥粒:“就是說,咱倆跟這麥子似的,得兩股根擰著長才壯實。”
月亮爬上來,照見村東村西兩片麥浪翻金。算盤幫的轎車慌不擇路軋進溝里,車頂還粘著三嬸子甩的臭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