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蓮

東海之水在黎明前變成了濃稠的金色漿液。

敖廣站在水晶宮最高的觀星臺上，龍爪死死扣住欄桿。他的瞳孔收縮成細(xì)線，倒映著百里外那個吞噬海天的巨大漩渦——歸墟的入口此刻擴張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直徑超過三百里的水墻垂直聳立，漩渦中心的水鏡表面爬滿蛛網(wǎng)般的裂痕。

"陛下，避水珠......"龜丞相的聲音在顫抖，他手中的千年玄龜甲正在龜裂，"避水珠全部失效了！"

確實異常。往常足以分開海水的龍族至寶，此刻像普通石子般沉在海底。更詭異的是漩渦中浮起的物體：破碎的南天門牌匾、半截誅仙臺的石柱、甚至還有幾片屬于不同時期哪吒的混天綾碎片......仿佛所有時空的殘骸都被吐了出來。

"傳令。"敖廣的龍須無風(fēng)自動，"讓所有未化形的子民撤離東海，其余人隨我......"

一道赤影突然劈開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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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渦中心的水晶平臺上，兩個哪吒的戰(zhàn)斗進(jìn)入了新階段。

孩童形態(tài)的哪吒此刻懸浮在離地三尺處，混天綾不再是柔軟的紅綾，而是化作千萬條赤金鎖鏈扎進(jìn)四周水墻。每根鎖鏈都捆著塊輪回晷碎片，碎片上映出的畫面正在融合——九十七次自刎、一百零三次墮魔、兩百二十次天劫......所有平行時空的悲劇正在疊加。

"終于不逃了？"龍首青年冷笑，他額間的七彩石碎片光芒大盛，在身后凝成女媧補天時的虛影，"你以為收集這些殘片就能......"

"不是收集。"孩童哪吒突然露出天真笑容，"是編織。"

他右手突然插入自己胸膛，掏出的卻不是心臟，而是一團糾纏的光陰絲線。那些絲線自動連接上所有鎖鏈，歸墟的水晶平臺頓時亮起古老符文——正是云眠在時間夾縫里繪制的雙龍銜尾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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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山巔的楊戩看到了更恐怖的景象。

通過天眼，他看清歸墟漩渦的本質(zhì)：那根本不是海水形成的渦流，而是無數(shù)條時間線具現(xiàn)化的實體。每條"水流"里都裹挾著時空碎片，最近的一條里，他甚至看到自己正在與某個龍化的哪吒交戰(zhàn)！

"真君！"哮天犬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指向山腳，"雪化了！"

確實。覆蓋昆侖的金雪正在消融，但露出的不是山石，而是某種半透明的晶體脈絡(luò)。這些脈絡(luò)以李府為中心向四周輻射，最細(xì)的也有合抱粗，此刻正隨著歸墟那邊的波動忽明忽暗。

楊戩突然明白了什么，三尖兩刃槍猛地插入晶脈："這是......"

槍尖接觸的瞬間，他看到了整個因果網(wǎng)絡(luò)的全貌——三界就像一張蛛網(wǎng)，所有晶脈都通向歸墟，而網(wǎng)中央蜷縮著個巨大的、半龍化的哪吒胚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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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地府的變故更為駭人。

忘川河水徹底干涸，露出河床上七口青銅古棺。每口棺材表面都刻著不同的哪吒形象：靈珠子、魔童、戰(zhàn)神、囚徒......孟婆——或者說偽裝成孟婆的少女，正哼著童謠挨個開啟棺蓋。

"睡夠了吧？"她指尖劃過第七口棺材的封印，燈焰般的紋路隨之熄滅，"該去收拾姐姐闖的禍了~"

棺蓋滑開的瞬間，整個地府劇烈震動。從棺中坐起的不是尸體，而是個由星砂凝聚的哪吒形體。最奇特的是他額心的印記——既不是火焰紋也不是龍鱗，而是枚殘缺的補天石圖案！

"阿孟。"星砂哪吒開口，聲音像千萬個回聲疊加，"現(xiàn)在是什么劫數(shù)？"

少女捂嘴輕笑："你猜呀~"她突然扯開衣襟，心口處赫然是第七盞魂燈的烙印，"連自己的'惻隱之心'都認(rèn)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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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夾縫中的云眠正在經(jīng)歷最痛苦的蛻變。

她的文人左手握著"守望"晷，正在虛空中書寫；龍化的右爪抓著"觀測"晷，卻不斷撕扯剛寫好的篇章。更分裂的是她的視野——左眼看到的是所有平行時空的悲劇，右眼則注視著某個超越時空的真相。

"原來......"文人側(cè)的嘴角流血，"女媧偷走的不是七彩石......"

"而是'因果權(quán)柄'。"龍側(cè)的利爪捏碎剛寫好的"哪吒自刎"段落，"她把我們做成活體封印！"

面前懸浮的成年哪吒已經(jīng)透明到近乎消失，唯有腰間那截白綾還清晰可見。他伸手輕觸云眠分裂的面容，動作溫柔得像在撫摸易碎的瓷器：

"該醒來了，我的半身。"

這句話如同鑰匙。云眠突然看到記憶深處的畫面——根本沒有什么"守望者協(xié)議"，她和哪吒本就是女媧用補天石與龍族血脈創(chuàng)造的連理枝，一個負(fù)責(zé)記錄因果，一個承擔(dān)業(yè)報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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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老君的丹房成了戰(zhàn)場。

八卦爐徹底炸裂，爐中逃出的道童此刻懸浮在穹頂下，周身纏繞著與歸墟相同的時空渦流。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面容在不斷變化：時而像哪吒，時而像孟婆，偶爾還會閃過女媧的特征！

"道祖何必阻攔？"道童的聲音忽男忽女，"您不是早就算出這一劫了嗎？"

老君的法袍鼓蕩，袖中飛出金剛琢卻穿透對方身體——那根本不是實體，而是某種更高維度的投影！

"老道確實算過。"他突然收起拂塵，從爐底抓出把金砂，"但沒算到你會偷吃'時之砂'。"

金砂拋灑的瞬間，道童發(fā)出尖銳嘯叫。他的投影開始坍縮，最終凝成顆龍眼大小的珠子——內(nèi)里分明是微縮版的歸墟戰(zhàn)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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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塘關(guān)的李府安靜得詭異。

金色湖泊已經(jīng)凝固成鏡面，倒映著天穹上越來越大的歸墟投影。太乙真人被晶脈固定在湖邊，眼睜睜看著哪吒在鏡面上完成最后的符陣。

"靈珠子......"老道聲音嘶啞，"你究竟要......"

"我要真相。"孩童哪吒抬頭，右眼的星河開始倒流，"師父難道不好奇？為何偏偏是我要經(jīng)歷百世輪回？為何女媧要私藏七彩石？為何孟婆守著七盞魂燈？"

他踩碎鏡面，裂縫中涌出的不是水，而是粘稠的金色時之砂。砂粒在空中組成三行古老的讖語：

石存則劫起

砂盡則緣滅

雙龍見天日

遠(yuǎn)處突然傳來天崩地裂的巨響。所有人同時轉(zhuǎn)頭，只見歸墟方向的天空——裂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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