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推開書店厚重的木門，清脆的鈴鐺聲在寂靜的空間里回蕩?？諝饫锘旌现垙?zhí)赜械臍庀⒑偷挠湍悖屓瞬挥傻梅怕_步?；椟S的燈光灑在墻角擺放整齊的書架上，投下細長的陰影。林芙低著頭，手指緊緊攥著手提包的肩帶。馬嘉祺跟在她身后，步伐不急不緩，卻始終保持一步的距離。

書店的樓梯很窄，木質(zhì)臺階踩上去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他們的腳步聲隨著高度的增加越發(fā)清晰，偶爾還能聽到遠處傳來翻書的聲音或低聲的交談。二樓的閱讀室比想象中更加安靜，幾盞吊燈將天花板染成暖色調(diào)，角落里的落地燈微光柔和，仿佛為這里鍍上了一層溫暖的濾鏡。窗外，稀疏的街燈映照著夜色，遠處的車輛駛過，輪胎與地面摩擦的沙沙聲透過玻璃傳來，顯得格外空曠。

林芙徑直走向靠窗的位置，選了一個遠離其他人的座位坐下。她沒有開口邀請，但馬嘉祺自然而然地拉開了對面的椅子。兩人都沒說話，只有窗外的風輕輕拍打玻璃，像是在填補沉默的空白。桌上的臺燈散發(fā)著柔和的金黃色光芒，照亮了兩人之間的區(qū)域，卻無法驅(qū)散那股隱隱的緊張感。

"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為什么連一點消息都沒有？"林芙終于打破了沉默，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壓抑不住的怒意。她的雙手握在一起，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眼神直視對方，卻沒有聚焦，似乎穿透了他的身體看向更遠的地方。

馬嘉祺怔了一下，顯然沒料到會以這樣的方式開場。他垂下眼簾，視線落在桌面上的一道淺痕上，良久才開口："出國的時候……我以為有人會聯(lián)系你。"他的語氣有些含糊，像是在斟酌每一個字。片刻后又補充了一句，"但我后來才知道，我們失聯(lián)得太徹底了。"

"你以為？所以你就這么放任不管了嗎？你知道我經(jīng)歷了什么嗎？"林芙的聲音陡然拔高，情緒如決堤般傾瀉而出。她迅速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己，卻發(fā)現(xiàn)胸口的起伏越來越快。"你有沒有想過，那時候?qū)ξ襾碚f意味著什么？父母離開，家沒了，生活一下子全亂了——"

她的話還未說完，眼淚已經(jīng)涌了出來，順著臉頰滑落，在燈光下晶瑩閃爍。她用手背匆忙擦掉，動作粗暴得像是要撕開皮膚一般。"而你呢？一聲不吭就消失了！多少年了，馬嘉祺？"她再次抬起頭，目光灼灼地刺向他，"五年??！整整五年！"

馬嘉祺看著她哭泣的樣子，整個人僵在原地。他伸出手想觸碰她的手背，卻被她猛地抽開。他的嘴角動了動，最終只是無奈地垂下。"對不起……"他說出這句話時，聲音幾乎輕得聽不見。然而這簡單的三個字反而像一把利刃劈開了林芙最后的防線。

"對不起？"她冷笑了一聲，聲音尖銳得像刀鋒。"你以為這幾個字就能抹掉我的痛苦嗎？你能彌補那些深夜一個人偷偷哭泣的日子嗎？能夠讓我重新?lián)碛幸粋€完整的家嗎？"

話語如同潮水一樣涌來，每一句都狠狠砸在馬嘉祺心上。他坐在那里，脊背挺得筆直，眼神游離，額頭滲出了一層薄汗。他想要反駁，卻找不到合適的詞；想要解釋，卻發(fā)現(xiàn)解釋只會顯得蒼白無力。他閉上眼睛，長長地呼了一口氣，似乎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短暫的停頓之后，他突然站起身，從隨身的包里掏出一本舊相冊，遞到林芙面前。"先別急著責怪我，"他說，語氣里透著些許慌亂和篤定，"看看這個。"

林芙愣了一下，遲疑地接過相冊。那是一本磨損嚴重但依然保存完好的相冊，封皮因為年久褪色呈現(xiàn)出一種古樸的暗褐色。指尖剛觸及封面，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瞬間涌上心頭。她慢慢翻開第一頁，一張泛黃的照片映入眼簾——那是他們小時候在河邊玩耍的場景，兩人臉上洋溢著無憂無慮的笑容。

林芙的目光停留在照片上，神情復雜難辨。隨后，她又翻到了第二頁、第三頁……每一頁都是他們共同記憶中的片段：暑假結(jié)束前的那個夏夜，兩人一起在星空下許愿的情景；高中運動會時，他站在終點線等她沖過來的瞬間；還有她曾經(jīng)寫在便簽紙上的心愿清單，居然也被小心翼翼地貼在了某一頁的角落里。

"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馬嘉祺低聲說道，他的聲音低沉卻堅定。"也從來沒有忘記我們當年的承諾。這些年來，我一直留著這些東西，因為它們提醒我，我不是一個可以輕易放棄的人。"

林芙的手指僵住了，停留在某一頁上不愿意移開。她的眼神逐漸變得柔軟，眼眶依然濕潤，但情緒似乎已經(jīng)開始松動。她低下頭，聲音哽咽："可現(xiàn)在……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不一樣了……"

馬嘉祺打斷了她的話，語氣帶上了一絲急迫："我知道你現(xiàn)在過得不容易，但這不是問題的關(guān)鍵。問題在于，我回來了，而你還愿意給我機會去挽回嗎？"

林芙怔住了，嘴唇微微顫抖著，遲遲沒有作出回應。她的目光從相冊移向窗外，夜幕下的城市燈火通明，仿佛在訴說著時間的流逝和命運的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