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酸氣泡與晨霧

六點十分的晨霧漫過紫藤花架，宋緣知踮腳扒著顧家歐式雕花鐵門，淺藍色裙擺掃過沾露的薔薇。她嘴里叼著草莓奶油泡芙，含糊不清地哼著自創(chuàng)的化學元素之歌

"顧穆——"尾音轉(zhuǎn)了三道彎，驚起梧桐樹上早起的灰雀

二樓落地窗"唰"地推開，顧穆松垮的睡衣領口露出半截鎖骨，晨光在他睫毛上碎成金箔。他垂眸望著掛在鐵藝花紋上的少女，聲音浸著薄荷味的困意："宋緣知，這是你本月第五次卡在我家大門。"

緣知進來以后，緣知晃了晃手中的牛皮紙袋，杏仁酥的碎屑簌簌落下："張姨新烤的，再不出來第一爐要涼了。"她發(fā)間的珍珠發(fā)卡突然墜落，正巧掉進顧穆睡衣口袋

少年修長手指捏起發(fā)卡，晨露在珍珠表面凝成細小光點。轉(zhuǎn)身時，發(fā)卡輕輕落進書桌的水晶鎮(zhèn)紙盒，與十七顆同樣來歷的珍珠作伴

七點零五分的雙人自行車碾過銀杏落葉，發(fā)出酥脆聲響。緣知側(cè)坐在后座晃著腿，草莓香氛隨風掠過顧穆的后頸

"聽說新來的體育老師是退役運動員！"她突然揪住顧穆的襯衫下擺，"你說我要是把八百米成績提到四分半......"

"上次這么說的時候，"顧穆單手扶把，另一只手向后遞過溫牛奶，"你啃完三個抹茶大福就在操場睡著了。"

緣知鼓著臉頰叼住吸管，虎牙在紙盒上戳出小洞。她沒注意少年后背僵直的線條，更不知道他襯衫第二顆紐扣上，沾著她發(fā)梢的梔子花香

高一（1）班教室飄著淡淡的松木香。緣知拽著顧穆直奔第三排靠窗座位，卻在過道被抱著作業(yè)本的林薏攔住。扎丸子頭的女生臉頰緋紅："顧同學，能幫我講解這道電磁學......"

"他講題超兇的！"緣知突然擠進兩人之間，馬尾辮掃過顧穆喉結(jié)，"上次給我講楞次定律，差點用圓規(guī)戳穿草稿紙對吧？"她轉(zhuǎn)頭沖顧穆眨眼，琥珀色瞳孔漾著惡作劇的漣漪

顧穆望著少女鼻尖細小的絨毛，喉結(jié)動了動："嗯。"

林薏訕訕離去后，緣知得意地掏出濕巾擦桌子。顧穆突然按住她的手，指腹摩挲她虎口處的小痣："粉筆灰。"

前排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緣知這才發(fā)現(xiàn)半個班的女生都在偷看顧穆，而他正專注地替她調(diào)整歪掉的領結(jié)。薄荷氣息籠罩下來的瞬間，她突然覺得中央空調(diào)制冷太差

競選學生會會長時，緣知把化學元素周期表改編成圓周率之歌。當她唱到"3.1415926，選我天天有驚喜"時，顧穆在臺下用鋼筆敲擊著元素周期表節(jié)奏。聽到她把鈧鈦釩鉻錳順序記混，少年抿緊的唇角終于泄出一絲笑意

"這里。"他舉起筆記本，冷白指尖點著正確排序，“看”

緣知沖他皺鼻子，卻乖乖跟著糾正。陽光穿過玻璃窗在她睫毛上織就金網(wǎng)，顧穆突然覺得那些扭曲的化學符號，比任何十四行詩都綺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