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門在桉衍腳下爆裂開來。他踉蹌著沖入室內(nèi),手槍瞄準距離最近的穿防護服人員。左腿的劇痛讓他的視線邊緣發(fā)黑,但持槍的手穩(wěn)如磐石。
"警察!全部不許動!"
六雙眼睛同時轉(zhuǎn)向他。蘇景青在手術臺上掙扎著抬起頭,左眼腫脹得幾乎睜不開,但右眼里的震驚和擔憂清晰可見。小滿則虛弱地喊了一聲"桉衍哥",聲音細如蚊吶。
"放下槍,殘廢。"一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從陰影處走出,手中針筒抵在小滿頸動脈上,"除非你想看她死于過敏性休克。"
桉衍的瞳孔收縮。他認出了這個人——張裕民教授的得意門生周閔,三年前那起醫(yī)療事故的真正責任人,本該在監(jiān)獄里等待審判。
"周醫(yī)生,"桉衍慢慢放低槍口,"監(jiān)獄伙食不合胃口?"
周閔的眼鏡反射著冷光:"我更喜歡看別人受苦。"他推了推針筒,小滿痛苦地縮了一下,"尤其是這個珍貴的小實驗品。"
蘇景青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滲出鮮血:"桉衍...別管我們...數(shù)據(jù)已經(jīng)..."
一根電擊棒猛地戳在蘇景青側(cè)頸,他的身體像上岸的魚一樣彈起,又重重落下。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刺耳的警報——雖然干擾器讓顯示屏失效,但聲音仍在工作。
"數(shù)據(jù)在哪?"周閔逼近一步,"最后問一次。"
桉衍的余光掃視著房間。四名武裝警衛(wèi),兩名穿白大褂的助手,加上周閔——七對一,而且他拖著一條廢腿。勝算渺茫,但他必須拖延時間。
"你想要小滿的基因數(shù)據(jù)?"桉衍故意提高音量,"巧了,我剛把它發(fā)給了國際醫(yī)學期刊。"
周閔臉色突變:"不可能!干擾器..."
"定向頻段傳輸。"桉衍咧嘴一笑,露出帶血的牙齒,"老式對講機頻率,你的干擾器覆蓋不了。"
這是個拙劣的謊言,但周閔猶豫了。就在這一瞬間,手術臺上的蘇景青突然暴起,用不知何時松開的右手抓起手術刀劃向最近的警衛(wèi)!
桉衍趁機開槍擊中周閔持針的手腕。針筒掉落,小滿奮力掙脫束縛,抓起地上的碎玻璃刺向另一名警衛(wèi)的眼睛。她的動作笨拙卻決絕,像個被逼入絕境的小獸。
"蹲下!"桉衍大喊。
小滿立刻抱頭趴下。桉衍連開三槍,擊倒兩名沖過來的警衛(wèi)。第四發(fā)子彈卡殼了——這把老舊的備用槍在潮濕環(huán)境中出了問題。
最后一名警衛(wèi)的警棍重重砸在桉衍左肩上,他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劇痛中,他順勢倒地,用右腿一個掃堂腿將對方撂倒。兩人在地上扭打,桉衍的左手摸索著,抓住了掉落的針筒——
針頭刺入警衛(wèi)頸部。那人瞪大眼睛,幾秒鐘后癱軟在地。
"麻醉劑..."桉衍喘息著爬起來,"效果不錯。"
房間里突然安靜下來。蘇景青已經(jīng)解開了所有束縛,正抱著瑟瑟發(fā)抖的小滿。周閔和其余人員或倒地或逃跑,警報聲從遠處傳來。
"能走嗎?"桉衍拖著傷腿挪到他們身邊。
蘇景青點點頭,雖然臉色慘白如紙。他懷里的小滿突然指著桉衍身后:"小心!"
桉衍轉(zhuǎn)身,看到周閔用沒受傷的手舉起了槍。槍口火光閃現(xiàn)——
子彈擦著桉衍耳邊飛過,擊中了身后某個目標。他回頭,看到一個舉著手術刀的助手倒下了。周閔的槍再次對準他,這次瞄準的是心臟。
"我救了你一命,"周閔的聲音因失血而虛弱,"現(xiàn)在把數(shù)據(jù)給我。"
桉衍僵在原地。他注意到周閔的手指在扳機上顫抖,這是個不常開槍的人。也許可以賭一把...
"數(shù)據(jù)不在我這里。"他緩緩舉起雙手,"但在你殺死我們之前,應該看看這個。"
他用下巴指了指手術臺旁的顯微鏡顯示屏。周閔猶豫了一下,目光本能地轉(zhuǎn)向屏幕——這是醫(yī)生的職業(yè)習慣。
顯微鏡下,小滿的血樣正發(fā)生著驚人的變化:被注入某種病毒后,她的白細胞不僅沒有被感染,反而迅速適應并分解了病原體!
"不可能..."周閔喃喃自語,"這超出了現(xiàn)有基因技術..."
桉衍趁機撲上前,一個擒拿手奪過手槍。周閔沒有反抗,仍然盯著屏幕,眼中閃爍著病態(tài)的狂熱。
"你們不明白嗎?她的基因不僅能攜帶武器...還能創(chuàng)造免疫!這是本世紀最偉大的醫(yī)學發(fā)現(xiàn)!"
蘇景青護著小滿后退幾步:"所以你們才窮追不舍。不是為了利用她傷害人,而是為了復制她的免疫力賣錢。"
警報聲越來越近。桉衍抓起一把手術刀抵在周閔脖子上:"最快出口在哪?"
"你們逃不掉的。"周閔癡迷地盯著小滿,"她是金家的財產(chǎn),是..."
桉衍的刀尖刺入半毫米:"出口!"
"東側(cè)...貨運電梯..."周閔指向一扇小門,"但下面全是保安..."
蘇景青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鮮血從指縫間滲出。小滿驚恐地扶住他:"蘇老師!"
"沒事..."蘇景青勉強站直,"只是肋骨可能刺穿了肺葉..."
桉衍迅速評估局勢:自己左肩骨折,左腿幾乎廢了;蘇景青內(nèi)出血;小滿虛弱不堪。正面突破毫無勝算。
"計劃變更。"他按下耳麥,"老貓,啟動B方案。"
貨運電梯像老邁的野獸般呻吟著下降。桉衍用身體擋在蘇景青和小滿前面,手槍指向門口。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長。
"B方案是什么?"蘇景青低聲問,聲音里帶著血沫。
"祈禱。"桉衍苦笑。
電梯突然劇烈震動,隨后完全停止。燈光熄滅,只有緊急照明發(fā)出詭異的紅光。遠處傳來爆炸聲,整棟建筑都在顫抖。
"干擾器里裝了少量C4。"桉衍解釋道,"足夠制造混亂。"
電梯門被某種外力撬開,露出一個狹窄的維修通道。陳隊長的臉出現(xiàn)在縫隙中:"快!爆炸引來了警察,我們只有幾分鐘!"
三人艱難地爬出電梯。通道低矮潮濕,桉衍的左腿幾乎無法彎曲,只能靠右手和右腿拖行。蘇景青的情況更糟,每爬一步都伴隨著痛苦的喘息。
小滿突然停下來:"我的發(fā)卡..."
"別管了!"桉衍厲聲道。
"但里面有納米芯片!"小滿急得快哭了,"李上校給我的,說是定位器..."
桉衍和蘇景青交換了一個眼神。如果這是真的,他們的行蹤可能早已暴露。
"繼續(xù)爬!"陳隊長在前面催促,"出口就在前面!"
通道盡頭是一扇生銹的鐵門,推開后是醫(yī)院后方的樹林。黎明的微光中,一輛沒有標志的黑色廂型車等候在那里。
車門滑開,李上校冷峻的面容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她全副武裝,身邊是兩名同樣裝備的士兵。
"上車。"她簡短地命令。
桉衍擋在蘇景青和小滿前面:"先解釋清楚。"
"沒時間了。"李上校看了眼手表,"金家的人十分鐘內(nèi)就會封鎖這片區(qū)域。"
蘇景青突然跪倒在地,咳出一大口鮮血。小滿尖叫著扶住他,手上沾滿溫熱的液體。
"他需要立即手術!"李上校跳下車,"擔架!"
士兵們迅速抬出折疊擔架。桉衍仍在猶豫,陳隊長拍了拍他的肩:"相信我,她不是敵人。"
遠處傳來警笛聲。桉衍咬牙點頭,幫忙將蘇景青抬上車。小滿緊緊抓著蘇景青的手,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車門關閉的瞬間,李上校按下耳麥:"'普羅米修斯'已回收,啟動消毒程序。"
醫(yī)院方向傳來一連串爆炸聲,火焰照亮了漸亮的天空。桉衍透過車窗看到整棟建筑被橙紅色的火舌吞噬,所有證據(jù)化為灰燼。
"那些還在里面的人..."小滿顫抖著問。
"必要犧牲。"李上校的聲音沒有起伏,"包括周閔在內(nèi),都是A級戰(zhàn)犯。"
她轉(zhuǎn)向桉衍,遞給他一個平板電腦。屏幕上是一份標有"絕密"的文件:《普羅米修斯計劃:基因定向武器與免疫體研究》。
"三年前我們截獲情報,金氏藥業(yè)在為某國軍方研發(fā)種族特異性基因武器。"李上校解釋道,"小滿的母親是早期實驗體,意外生下了具有天然免疫力的女兒。"
蘇景青虛弱地抬起頭:"所以小滿...是解藥?"
"不止如此。"李上?;瑒悠聊唬@示出一組復雜的基因圖譜,"她的DNA中存在自然突變,能夠中和多種基因毒素。金家想復制這種能力,制造既能攻擊特定種族又能保護己方的超級武器。"
車輛駛?cè)胍粭l隧道,燈光在眾人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桉衍握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他想起小滿第一次叫他哥哥時害羞的樣子,想起她偷偷把滿分試卷塞進他警服口袋的得意表情...所有這些溫暖的記憶,在某些人眼里只是一串有價值的基因代碼。
"現(xiàn)在你們明白為什么必須離開中國了。"李上校關閉平板,"瑞士的研究所已經(jīng)準備好接收小滿,在那里她將得到最好的保護和——"
"不可能。"桉衍打斷她,"我們不會讓她變成實驗品。"
"你以為還有選擇?"李上校冷笑,"金家的勢力遠超你們想象。就算今天毀了這座醫(yī)院,明天他們還會建十座。"
車廂陷入沉默,只有蘇景青痛苦的呼吸聲回蕩。小滿突然開口,聲音輕但堅定:"如果...如果我的血真的能救人...我愿意配合研究。"
"小滿!"桉衍震驚地看著她。
"但是有三個條件。"小滿直視李上校的眼睛,像個成熟的大人,"第一,蘇老師和桉衍哥要一直陪著我;第二,不能把我關在實驗室里;第三..."她咬了咬嘴唇,"要救我媽媽。"
李上校的表情第一次出現(xiàn)了松動:"你母親...林小梅?"
"她還活著,在你們軍方醫(yī)院。"小滿的眼淚又涌出來,"求求你..."
車輛駛出隧道,陽光瞬間充滿車廂。李上校的臉在明亮的光線中顯得柔和了些。她按下通訊器:"更改目的地,直接去機場。聯(lián)系日內(nèi)瓦方面,準備三個人的身份文件。"
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她輕輕摸了摸小滿的頭發(fā):"你比你想象的更重要,小姑娘。世界欠你一條命。"
蘇景青突然劇烈抽搐起來,監(jiān)護儀發(fā)出尖銳的警報。小滿驚恐地抱住他,感覺到生命正從那個總是溫柔保護她的身體里迅速流失。
"堅持住..."桉衍握住蘇景青冰冷的手,聲音破碎,"這次換我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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