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妝臺上的雕花鏡裂成了蛛網(wǎng)狀,白婉柔手中的桃木梳齒間纏著帶血絲的菌絲,看起來詭異至極。鏡中的倒影突然扭曲起來,仿佛有某種力量在拉扯著畫面,她猛地看到自己正身處莫斯科大學(xué)的解剖室,手里拿著手術(shù)刀,刀鋒冰冷地劃過克隆體的喉管——那具身體的臉,居然和躺在ICU里的林晚秋一模一樣。
“看見了嗎?這是你欠我的!”她嘶聲怒吼,一把將雕花鏡砸向墻面。鏡面破裂處滲出柏油狀的粘稠液體,散發(fā)出一種令人作嘔的氣味。忽然間,她左手的小指開始劇烈變化,木質(zhì)化的小指暴長,指甲尖銳得像刀刃,直接刺破了身后的天鵝絨椅背?!班А钡囊宦?,從椅背縫隙里勾出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場景是1999年的西伯利亞列車,周明遠正把一個襁褓遞給一個戴著銀色領(lǐng)帶夾的男人,神情凝重。
梳妝匣底部的暗格悄無聲息地彈開,二十支蘇聯(lián)香水整齊排列,散發(fā)著淡淡的陳舊香氣。白婉柔低頭咬開其中一瓶的瓶塞,液體傾瀉而出,被她澆在已經(jīng)木質(zhì)化的手臂上。皮膚表面即刻皸裂,猶如粗糙的老樹皮,而裂縫間卻詭異般探出了幾根水仙花莖,花蕊里竟然嵌著微型攝像頭,閃爍著幽藍色的微光,將太和殿內(nèi)的雷公柱盡收眼底。“砰!”
就在這一瞬間,林晚秋一腳踹開了雕花木門,滿室的菌絲如同活物一般驟然收縮,發(fā)出“簌簌”的聲響。白婉柔的旗袍下擺掠過梳妝臺,打翻的香水在地板上迅速蔓延,竟形成了故宮排水圖的形狀。她仰頭發(fā)出一陣尖銳的笑聲,聲音夾雜著俄語的音節(jié),像是某種瘋狂的咒語。她的木質(zhì)化手指猛然插入鏡面的裂紋中,冷笑道:“你以為贏了?我早就把詛咒刻進了你的基因!”
話音未落,鏡子里突然伸出數(shù)百只木質(zhì)手掌,每只掌心都赫然刻著林晚秋的名字,仿佛是命運留下的烙印。沈恪的傘面瞬間展開,化作一道電磁盾,但傘骨很快被飛速生長的菌絲纏繞,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林晚秋甩出墨斗線,朱砂灼燒鏡面時竟顯現(xiàn)出父親的手寫批注:“鏡乃時空之隙,破則輪回啟?!?/p>
第七根墨線準確無誤地纏住了鏡框,整個鏡子驟然液化,如同熔巖般流淌開來。白婉柔抓住機會,一把將林晚秋拽入鏡中世界。那個空間漂浮著無數(shù)雕花鏡的碎片,每一塊碎片都映射著不同年代的慘?。?023年病房中奄奄一息的身影、1999年爆炸現(xiàn)場彌漫的硝煙、1978年曬谷場上垂掛的麻繩……
“歡迎來到我的陳列館。”白婉柔的聲音帶著電子雜音,身體已然完全木質(zhì)化。她揮舞藤蔓般的雙臂,鏡片如同利刃般四散飛射。林晚秋慌忙閃避,卻因動作過大撞碎了一塊鏡子。下一秒,一個穿著八十年代衣服的男人從碎片中伸出手,急切地大喊:“快毀掉鏡像源!”
就在這時,沈恪的機械殘軀轟然沖入鏡界,胸腔彈射出一根雷擊木楔。林晚秋伸手接住的一剎那,一波波前世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原來,白婉柔當年在克格勃接受的所謂“永生改造”,所使用的古建菌種正是來自于自己的父親。
“游戲該結(jié)束了?!卑淄袢嵝乜诘哪举|(zhì)化表皮轟然裂開,一顆跳動的水晶心臟暴露出來。林晚秋毫不猶豫地將木楔狠狠刺入其中,明代雷擊木與蘇聯(lián)科技產(chǎn)生了劇烈的反應(yīng)。鏡界開始崩塌,所有碎片中的白婉柔同時發(fā)出痛苦的哀嚎。
現(xiàn)實世界的雕花鏡炸裂開來,白婉柔的殘軀跌坐在菌絲堆中。林晚秋捏著一顆從小偷取出來的水晶,里面似乎封存著父親最后一縷意識。當紫外線照射其上時,水晶投射出全息影像:林父在自殺前夜,將真正的《營造法式》微雕進了女兒的DNA。
“你以為……結(jié)束了?”白婉柔的喉管里傳出機械般的摩擦聲,木質(zhì)化的身體轟然爆開,數(shù)百只機械甲蟲涌出,每一只都攜帶著她的記憶芯片。沈恪的殘肢突然抽搐,電子眼中閃過紅色警告:“檢測到1999年列車重新啟動!”
地板上的菌絲快速拼出西伯利亞鐵路的路線圖,終點站日期顯示為2049年7月15日。林晚秋在狼藉中拾起半片鏡子,倒影里出現(xiàn)年老的自己正抱著一名女嬰登上列車。她擦拭鏡面上的血污時,卻發(fā)現(xiàn)新的雕花紋樣逐漸浮現(xiàn)——正是自己手腕上悄然蔓延的木質(zhì)化痕跡。
窗外傳來蒸汽鳴笛聲,沈恪僅剩的機械手指猛然扣住她的肩膀,齒輪間卡著一張染血的車票。車票上的發(fā)車時間赫然是1978年7月15日。月光透過破碎窗欞灑落,在地面上投下父親扭曲的笑臉。他的手中握著一枚銀質(zhì)領(lǐng)帶夾,款式與家暴女婿曾用過的完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