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六耳獼猴從輪回星君處得知真相時，手中的月光寶盒“啪嗒”墜落在地。原來兩次相逢都是孫悟空用最后的神力編織的夢境——他早已因體內的滅世黑蓮爆體而亡，卻仍放心不下三位兄長，甘愿耗盡元神，在彌留之際為他們造一場重逢的幻夢。

“四弟，大哥好想你……”六耳獼猴單膝跪地，六對耳朵無力地垂落，聲音沙啞得如同破碎的琴弦。他顫抖著捧起孫悟空留下的金箍棒，金屬表面殘留的余溫早已消散，卻在他掌心灼出一片滾燙。無支祁攥著半塊蟠桃核——那是夢里孫悟空硬塞給他的，此刻卻突然化作齏粉，隨風飄散在花果山的晨霧里。猿公望著石凳上未干的酒漬，恍惚又見孫悟空歪頭笑著，說要與他再比一場月下對弈。

“不可能！俺不信！”無支祁突然暴喝，手中鐵棍橫掃，將身旁的石桌砸得粉碎，“那猴子最會騙人，他定是躲起來了！俺這就把三界翻個底朝天！”他轉身欲走，卻被猿公一把拉住。猿公白發(fā)簌簌落下，眼眶通紅卻強撐著鎮(zhèn)定：“二弟，星君不會說謊……”話音未落，無支祁已紅著眼眶揮開他的手，騰空而起的身影在云層中撞出雷鳴。

六耳獼猴仍跪在原地，指尖撫過金箍棒上凹凸的紋路，喃喃自語：“你總說自己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野猴子，原來早就把俺們當作血親……”他突然想起夢里孫悟空偷偷觸碰他肩膀的模樣，當時只當是調皮，此刻卻明白，那或許是弟弟在拼命記住他的溫度。

三日后，花果山烏云壓頂。無支祁渾身是傷地回來了，手里攥著半截染血的猴毛——那是他在無天覆滅的戰(zhàn)場找到的。他將猴毛埋在水簾洞前，又搬來百壇猴兒酒，仰頭灌下后扯開嗓子嘶吼：“臭猴子！你不是說要和俺們一起看三界太平嗎？你騙俺！”嘶啞的吼聲驚飛滿山雀鳥，也震碎了猿公捧著的玉杯。

月圓之夜，六耳獼猴獨自登上聚義亭。他望著漫天星河，忽然想起孫悟空在夢里說過：“大哥的耳朵能聽見萬物心聲，那能不能聽見俺心里的話？”此刻風聲掠過耳畔，他閉上眼，仿佛真的聽見熟悉的聲音在說：“別難過，俺只是先回石頭里睡一覺……”

此后百年，花果山再無歡鬧聲。六耳獼猴每日擦拭金箍棒，無支祁守著埋猴毛的土堆練棍，猿公則在石桌前擺上四副碗筷。偶爾有游歷的散仙路過，還能看見三只神猴對著空蕩的石凳舉杯，恍惚間，似乎還有個熟悉的身影晃過，帶著不羈的笑聲：“哥哥們，俺老孫來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