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撕開盛夏的序幕時，顧念辭和林若曦的畢業(yè)紀念冊上已落滿了陽光的碎屑。校園的公告欄貼滿招聘啟事，顧念辭的郵箱接連收到五家頭部企業(yè)的橄欖枝，其中西南沿海的科技公司開出的薪資與晉升空間尤為誘人，卻也意味著要離開這座承載著四年青春的城市。而林若曦投遞的簡歷也陸續(xù)有了回音，本地出版社的編輯崗與鄰市文創(chuàng)公司的策劃邀約，在她的筆記本上劃出兩條截然不同的軌跡。

"寶貝，我想聽聽你的想法。"顧念辭將她帶到學校后山坡的老槐樹下，這里曾是他們無數(shù)次談天說地的秘密基地。他的拇指摩挲著她手背上的淡疤，那是去年做實驗時她替他擋下飛濺的試管碎片留下的，"如果我去外地工作，我們可能要面臨異地戀，你愿意等我嗎？"晚風掠過他發(fā)梢，帶著即將離別的忐忑。

林若曦望著遠處教學樓漸次亮起的燈光，像墜落人間的星子。蟬鳴聲里，她想起無數(shù)個他在籃球場等她下課的黃昏，想起暴雨天兩人共撐一把傘踩過積水的夜晚，眼眶不禁發(fā)燙："我不想和你分開，但我也不想成為你的負擔。"她握緊他的手，指尖傳來他因長期敲代碼生出的薄繭，"你在面試時眼里的光，和當年打決賽時一模一樣，我希望你能選擇最適合自己發(fā)展的工作。"

"可是我更不想失去你。"顧念辭突然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下巴抵著她發(fā)頂，能清晰感受到彼此劇烈的心跳，"要不我們一起去外地吧，你文字功底那么好，一定能在那邊找到合適的工作。"他的聲音帶著蠱惑人心的溫度，卻難掩話語里的不安。

"可是我的家人都在這邊。"林若曦輕輕推開他，望著他眼底映出的自己，"媽媽身體不好，爸爸總說想吃我做的糖醋排骨......"她的聲音漸漸發(fā)顫，"而且我也擔心找不到合適的工作，萬一最后什么都抓不住......"暮色漫過她泛紅的眼眶，遠處傳來畢業(yè)典禮彩排的音樂，本該喜悅的旋律卻在此時顯得格外刺耳。

槐樹葉沙沙作響，像無數(shù)只嘆息的手。兩人沉默地坐在長椅上，看著夕陽把影子越拉越長。顧念辭的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外地公司HR發(fā)來的最后確認消息；林若曦的電腦還亮著未完成的畢業(yè)論文，參考文獻里夾著的銀杏書簽，是他們第一次約會時撿的。

經(jīng)過整整一周的權(quán)衡，在收拾宿舍的紙箱堆里，顧念辭發(fā)現(xiàn)林若曦偷偷整理的異地戀攻略，每一頁都貼著便利貼，寫滿"周末視頻時間""節(jié)日驚喜方案"；而林若曦在他的抽屜里，翻出標注著"本地企業(yè)重點投遞"的備忘錄，其中幾個崗位甚至與他的專業(yè)方向并不完全契合。

"我們先在本地找工作吧。"某個月光如水的夜晚，兩人同時說出這句話。顧念辭笑著把她散落的發(fā)絲別到耳后，"等你教會爸爸用視頻通話，等我在這邊積累夠經(jīng)驗，我們就一起去更大的世界。"他的掌心覆上她的手背，那里的淡疤在月光下泛著柔光，如同他們對未來的承諾，雖然曲折，卻始終堅定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