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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湛...我想起來了...全部..."
這句話如同一道閃電劈進藍忘機的腦海。他站在原地,一時間竟不敢動彈,生怕這只是又一個太過真實的美夢。三年來,這樣的夢他做過太多次——魏無羨突然恢復(fù)記憶,笑著對他說"我回來了",然后夢醒時分,枕邊依舊是那個對他親近卻陌生的大男孩。
"藍湛?"魏無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淚水還掛在睫毛上,嘴角卻已揚起那熟悉的弧度,"怎么,高興傻了?"
這語氣,這神態(tài)...藍忘機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血液在耳膜里轟鳴。他猛地向前一步,雙手緊緊抓住魏無羨的肩膀:"你...記得什么?"
魏無羨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記得某人第一次見我,就說我'無聊';記得某人在玄武洞里為我哼曲子;記得某人喝醉后給我抓兔子、偷雞..."他的聲音漸漸哽咽,"記得某人問靈十三載,等我歸來..."
最后一個字還未說完,藍忘機已經(jīng)將他狠狠擁入懷中。這個擁抱如此用力,以至于魏無羨的肋骨都隱隱作痛,但他沒有絲毫掙扎,反而回抱住藍忘機,將臉埋在那熟悉的檀香氣息中。
"你的心跳好快。"魏無羨悶聲說,手指輕輕揪住藍忘機背后的衣料,"我都感覺到了。"
藍忘機沒有回答,只是將他抱得更緊。魏無羨能感覺到對方的顫抖,那是三年來壓抑的擔憂、恐懼、思念在這一刻終于決堤。他輕輕拍著藍忘機的背,像安撫一個受驚的孩子。
"我回來了,真的回來了。"魏無羨輕聲說,"對不起,讓你等了這么久。"
藍忘機搖頭,聲音沙?。?不必道歉...你活著...就好。"
他們就這樣站在院中相擁,日影西斜,春風輕拂。兩只兔子不知何時跑到他們腳邊,好奇地嗅著衣擺。檐下的清心鈴叮咚作響,仿佛也在為這場重逢歡欣。
直到腿都有些發(fā)麻,魏無羨才輕輕掙動了一下:"藍湛,我腿麻了..."
藍忘機立刻松開手,卻仍緊握著他的手腕,像是怕他隨時會消失。魏無羨笑著捏捏他的手指:"放心,我不會跑的。"他眨眨眼,"畢竟某人等了我這么多年,我怎么舍得再離開?"
藍忘機的耳尖微微泛紅,但目光依然緊緊鎖著魏無羨的臉,似乎要將這三年來缺失的注視一次性補回來。
魏無羨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藍忘機輕聲道,"只是...想多看看你。"
這句話說得如此直白,完全不像含光君平日的風格。魏無羨心頭一熱,湊上去在他唇上輕啄一下:"以后有的是時間看,看一輩子。"
藍忘機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是夜空中突然點亮的星辰。他剛要開口,院外又傳來思追的聲音:"含光君,澤蕪君問晚膳是否一起用?"
魏無羨噗嗤一笑:"澤蕪君今天怎么這么粘人?"
藍忘機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對外答道:"告知兄長,晚膳我與魏嬰單獨用。"
"是。"思追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魏無羨挑眉:"哦?含光君要與我單獨用膳?有何企圖?"
藍忘機不理會他的調(diào)笑,牽著他的手往靜室走:"你需要進食。這三年...太瘦了。"
確實,失去記憶的魏無羨雖然依舊活潑好動,但總少了些什么,食欲也不如從前。藍忘機為此費盡心思,變著花樣讓廚房準備他曾經(jīng)愛吃的菜肴,卻收效甚微。
"那我要吃辣菜!"魏無羨眼睛一亮,"超級辣的那種!云深不知處的清湯寡水我可受夠了!"
藍忘機點頭:"已讓廚房備下。"
魏無羨驚訝地看著他:"你早就準備好了?"
"每日都備。"藍忘機平靜地說,"以防你...突然想起。"
魏無羨鼻頭一酸。這個傻子,竟然每天都在為他的"可能恢復(fù)"做準備...
靜室內(nèi),案幾上果然擺滿了紅彤彤的菜肴,都是魏無羨從前的最愛。他歡呼一聲撲過去,夾起一筷子就往嘴里塞,辣得直吸氣卻滿臉幸福:"太好吃了!藍湛你也嘗嘗!"
他夾了一塊沾滿辣椒的肉片遞到藍忘機嘴邊,后者面不改色地吃下,然后立刻被辣得眼角泛紅。魏無羨哈哈大笑,趕緊倒了杯茶給他:"不能吃辣就別勉強嘛!"
藍忘機喝了茶,輕聲道:"你喜歡。"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讓魏無羨心頭滾燙。是啊,因為他喜歡,所以藍忘機愿意嘗試一切,哪怕是完全不符合藍氏家規(guī)的辛辣食物。
"藍湛..."魏無羨放下筷子,突然正經(jīng)起來,"這三年...辛苦你了。"
照顧一個失去記憶的成年人,重走他們曾經(jīng)共同經(jīng)歷的路,一次次期待又一次次失望...魏無羨無法想象藍忘機是如何堅持下來的。
藍忘機搖頭,伸手撫上他的臉:"值得。"
晚膳后,藍忘機罕見地沒有立刻處理公務(wù),而是陪著魏無羨在廊下看月亮。魏無羨靠在他肩上,把玩著兩人的頭發(fā)——他的黑發(fā)與藍忘機的淺色發(fā)絲纏繞在一起,在月光下呈現(xiàn)出奇妙的對比。
"藍湛,我有個問題。"魏無羨突然說,"這三年...我們...呃..."他難得地有些結(jié)巴,"我們是怎么睡的?"
藍忘機身體微微一僵:"...同榻。"
魏無羨眼睛一亮:"然后呢?"
"沒有然后。"藍忘機耳根通紅,"你...不記得。我不愿趁人之危。"
魏無羨呆了一下,隨即大笑出聲:"天啊,含光君,你也太正人君子了!"他湊近藍忘機耳邊,壓低聲音,"那現(xiàn)在我想起來了...是不是可以..."
話未說完,就被藍忘機封住了唇。這個吻不同于以往的溫柔克制,而是帶著壓抑三年的渴望與熱情,幾乎讓魏無羨喘不過氣來。當他終于被放開時,雙唇微微發(fā)麻,眼中水光瀲滟。
"哇哦..."魏無羨舔了舔唇,"含光君這是開竅了?"
藍忘機目光深沉地看著他:"三年...很久。"
魏無羨心頭一熱,拉起他的手就往靜室走:"那還等什么?"
......
翌日清晨,魏無羨在鳥鳴聲中醒來,渾身酸痛卻心滿意足。身側(cè)的藍忘機已經(jīng)醒了,正支著手臂看他,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早啊,藍二哥哥。"魏無羨嗓音沙啞,帶著濃濃的睡意。
藍忘機俯身在他額頭落下一吻:"早。"
這簡單的互動讓魏無羨心頭涌起一股暖流。前世今生,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他們終于能夠這樣平靜地相守,不必再經(jīng)歷生死離別。
"今天有什么安排?"魏無羨伸了個懶腰,故意讓被子滑下,露出滿身紅痕。
藍忘機的目光暗了暗,但還是克制地回答:"兄長想見你。"
魏無羨這才想起,自從恢復(fù)記憶后,還沒正式見過藍曦臣。三年前那場大戰(zhàn),藍曦臣作為血月教的容器受了重創(chuàng),之后一直在閉關(guān)修養(yǎng),直到半年前才重新接手部分家族事務(wù)。
"澤蕪君...還好嗎?"魏無羨小心地問。
藍忘機點頭:"已無大礙,但修為折損三成。"
魏無羨嘆了口氣。藍曦臣那樣驕傲的人,修為折損恐怕比身體受傷更讓他痛苦。
洗漱更衣后,二人來到寒室。藍曦臣正在煮茶,見他們進來,露出溫和的笑容:"魏公子,聽說你記憶恢復(fù)了?"
魏無羨行禮:"是,澤蕪君。多謝這三年的照顧。"
藍曦臣擺手示意他們坐下:"自家人不必客氣。"他仔細打量著魏無羨,欣慰地點頭,"氣色好多了。忘機這三年為了你,可是費盡心思。"
"兄長。"藍忘機低聲打斷,耳尖微紅。
藍曦臣輕笑:"怎么,做得還說不得?"他轉(zhuǎn)向魏無羨,"你剛醒來那會兒,誰都不認,只對忘機親近。他日夜守在你身邊,連家族事務(wù)都搬到靜室處理。有一次你半夜發(fā)高燒,他抱著你在雨里跑去藥堂..."
"兄長!"藍忘機這次是真的有些急了。
魏無羨心頭一熱,握住藍忘機的手:"我知道。"他看向藍曦臣,認真地說,"我會好好補償他的。"
藍曦臣滿意地點頭,沏好茶遞給他們:"你們今后有何打算?"
魏無羨剛要回答,藍忘機卻先開口了:"結(jié)為道侶。"
四個字,擲地有聲。
魏無羨驚訝地看向藍忘機,后者目光堅定,顯然已經(jīng)深思熟慮。
藍曦臣并不意外,微笑道:"早該如此。何時舉行儀式?"
"越快越好。"藍忘機說。
魏無羨忍不住調(diào)侃:"含光君這么著急啊?"
藍忘機轉(zhuǎn)頭看他,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深情與占有欲:"十六年,不夠久?"
這句話讓魏無羨心頭一顫。是啊,從相識到如今,已經(jīng)過去了十六年。其中大半時間他們都在錯過、等待、尋找...如今好不容易能夠相守,確實不該再浪費一分一秒。
"好。"魏無羨收起玩笑的神色,認真點頭,"我們結(jié)為道侶。"
離開寒室后,魏無羨好奇地問:"藍湛,你怎么突然想到這個?"
藍忘機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他:"不是突然。三年前你蘇醒那日,我便想提。但...你不記得我們的過往。"他輕輕撫摸魏無羨的臉,"現(xiàn)在你回來了,我不想再等。"
魏無羨心頭滾燙,撲上去抱住他:"那我要最盛大的道侶大典!讓全天下都知道含光君是我的人!"
藍忘機眼中帶笑:"好。"
接下來的日子,云深不知處忙碌起來。藍忘機雷厲風行地召集長老會,宣布了即將與魏無羨結(jié)為道侶的消息。面對一些老古板的反對,他一反常態(tài)地強硬:"此事已決,非商議,乃告知。"
魏無羨聽說后笑得前仰后合:"藍湛,你學壞了!"
藍忘機不置可否,繼續(xù)埋頭處理大典的籌備工作。魏無羨則負責搗亂——在嚴肅的文書上畫兔子,把藍忘機的抹額換成紅色,還試圖在靜室里藏酒,結(jié)果被藍忘機當場抓獲。
"就一壇!"魏無羨可憐巴巴地求情,"道侶大典怎么能沒有酒?"
藍忘機無奈,最終妥協(xié):"僅此一壇。"
消息傳出后,各大家族的賀禮紛至沓來。江澄親自押送了幾大車云夢特產(chǎn),板著臉說"免得你丟云夢江氏的臉";金凌送來了金麟臺最好的繡娘制作的禮服,上面用金線繡著蓮花與卷云紋;聶懷桑的禮物最特別——一幅畫工精美的春宮圖,氣得藍忘機當場沒收。
大典前夜,按照習俗,二人應(yīng)當分開。魏無羨被安排在了客院,翻來覆去睡不著。半夜時分,窗戶被輕輕推開,藍忘機一身白衣站在月光下。
"咦?含光君夜探香閨?"魏無羨笑嘻嘻地坐起來,"這不合規(guī)矩吧?"
藍忘機走到床邊,從懷中取出一個精致的錦盒:"給你的。"
魏無羨好奇地打開,里面是一對清心鈴,與他當年送給藍忘機的那只極為相似,但做工更加精美。鈴身上刻著細小的符文,一個是"忘",一個是"羨"。
"明日要戴的?"魏無羨愛不釋手地把玩著。
藍忘機點頭:"我一只,你一只。"
魏無羨心頭一熱,撲上去抱住他:"我現(xiàn)在就要戴!"
藍忘機無奈,只好幫他系在腰間。魏無羨也興致勃勃地為藍忘機系上另一只。兩人輕輕一動,鈴聲清脆,交相呼應(yīng)。
"真好聽。"魏無羨滿足地嘆息,"就像...命中注定。"
藍忘機目光柔和,低頭吻住他。月光透過窗欞,將兩人的影子融為一體。清心鈴隨著動作輕輕作響,仿佛在訴說著這段跨越生死的情緣。
翌日,道侶大典如期舉行。云深不知處難得地張燈結(jié)彩,各大家族代表齊聚一堂。魏無羨一襲黑紅禮服,藍忘機則穿著繡有暗紋的白衣,二人站在高臺上,在藍曦臣的主持下交換誓言。
"天地為證,日月為鑒,今我藍忘機與魏無羨結(jié)為道侶,生死與共,永不分離。"
"天地為證,日月為鑒,今我魏無羨與藍忘機結(jié)為道侶,生死與共,永不分離。"
誓言既成,藍忘機為魏無羨戴上象征藍氏家徽的玉戒,魏無羨則將自己的陳情交到藍忘機手中——這是詭道創(chuàng)始人的最高承諾。
臺下,江澄別過臉去假裝不屑,卻悄悄抹了抹眼角;金凌興奮地鼓掌,差點打翻茶杯;聶懷桑搖著扇子,笑得像只偷腥的貓。
禮成后,魏無羨迫不及待地拉著藍忘機溜出宴會,跑到后山他們初遇的那棵玉蘭樹下。
"藍湛,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魏無羨靠著樹干笑問。
藍忘機點頭:"你帶了兩壇天子笑。"
"然后你打碎了一壇!"魏無羨佯裝生氣,"那可是好酒!"
藍忘機眼中帶笑:"賠你。"
"怎么賠?"
"用一輩子。"
魏無羨心頭一熱,湊上去吻住他。春風拂過,玉蘭花瓣紛紛揚揚落下,如同一場溫柔的雪。兩只清心鈴在風中輕輕相碰,發(fā)出悅耳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
此生無悔,來世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