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那把沉甸甸、帶著歲月銹跡的銅鑰匙,我們幾個便如同被驚散的鳥雀,各自飛向未知的巢穴。
唐舞麟他們四人被沈熠帶走,去熟悉那傳說中的工讀生混寢,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他們離去時混雜著敬畏、茫然和一絲尷尬的氣息。
而我,則像一片身不由己的落葉,被無形的風(fēng)裹挾著,只能跟隨在那道月白色的身影之后,走向舞長空闊別了十二三年的“故居”。
路不算遠,幾千米的距離,在史萊克城初秋微涼的夜色里,卻走得異常沉默。
腳下是平整卻帶著歲月痕跡的石板路,兩旁是婆娑的樹影,在魂導(dǎo)路燈昏黃的光暈下?lián)u曳,投下變幻莫測的圖案。
舞長空走在我前方幾步,背影挺直依舊,但那月白色的長衫在夜色中似乎也沾染了幾分蕭索。
他沒有說話,我也懶得開口。只有鞋底與石板摩擦發(fā)出的輕微聲響,在寂靜的夜空中單調(diào)地回響,像兩顆疏離的心跳。
最終,我們停在一棟外觀古樸、爬滿了深綠色藤蔓的石砌小樓前。樓不高,只有三層,透著一股被時光浸染的沉靜。
舞長空在二樓盡頭的一扇深色木門前停下腳步。門上沒有門牌,只有歲月留下的斑駁痕跡。
“到了?!?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像是近鄉(xiāng)情怯,又像是揭開塵封的傷疤。他掏出鑰匙,插入鎖孔。銅鑰匙轉(zhuǎn)動時發(fā)出“咔噠”一聲艱澀的輕響,仿佛在抗拒著被喚醒。
門,被緩緩?fù)崎_。
一股陳舊的、混合著灰塵和淡淡霉味的氣息,如同沉睡多年的幽靈,瞬間撲面而來,濃烈得讓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舞長空率先走了進去,身影隱入室內(nèi)的黑暗中。我站在門口,沒有立刻跟上。借著走廊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和魂導(dǎo)路燈的余光,我勉強看清了室內(nèi)的輪廓。
很小。這是第一印象。比東海學(xué)院他那間寬敞明亮的教師宿舍要逼仄得多。據(jù)他所說,這還是他當年作為核心弟子時分配的獨立宿舍,在史萊克,已是難得的待遇。
“啪嗒?!?一聲輕響,舞長空摸索著打開了墻壁上的一盞老式魂導(dǎo)壁燈。昏黃、不甚明亮的光線瞬間充盈了小小的空間,也清晰地照亮了眼前的一切。
薄薄的、肉眼可見的塵埃,如同無數(shù)微小的精靈,在光束中無聲地懸浮、飛舞。
光線所及之處,無論是那張靠墻擺放的、線條簡潔的深色木質(zhì)書桌,還是桌面上一個倒扣著的、蒙塵的杯子,或是旁邊一把椅背挺直的木椅,乃至墻角那個小小的、同樣落滿灰塵的書架……目之所及,一切物品的表面,都均勻地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絨布般的灰白色塵埃。時間在這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凝固了十二年。
空氣是凝滯的,彌漫著一種被遺棄的、深沉的寂靜。每一粒飄浮的塵埃,都像是過往歲月無聲的嘆息。
房間的布置極其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簡陋。一張書桌,一把椅子,一個書架,一張靠墻放置的……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