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對著他,幅度極小地點了一下頭,隨即又輕輕搖了一下。
點頭是表示聽到了他關(guān)于“歇著”和“幫襯”的話,搖頭則是對“熟悉學院”和“陪”這個提議的明確拒絕。動作簡單直接,無需言語贅述。
他的目光在我點頭又搖頭的動作上停留了一瞬,那雙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解讀的情緒,快得如同錯覺。
也許是了然,也許是……一絲被拒絕的微瀾?我無意深究。
“你出去,”我直接開口,語氣平淡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我換件衣服?!闭f話間,我的右手已經(jīng)極其自然地搭在了身上那件寬松舊T恤的下擺邊緣,指尖微動,就要將它往上掀起。
舞長空站在玄關(guān)處,光線勾勒著他清晰的側(cè)臉輪廓。
他聽到我的話,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鼻腔里發(fā)出的音節(jié)短促而低沉,算是回應 。
然而,他的身體卻紋絲未動,絲毫沒有要轉(zhuǎn)身離開的意思。那眼睛,反而像是被什么無形的力量牽引著,一瞬不瞬地落在了我搭在衣擺的手上。
這無聲的拒絕讓我眉頭微蹙。一股淡淡的、不易察覺的煩躁感如同細小的藤蔓,從心底悄然滋生。我不喜歡這種被注視的感覺,尤其是在這種私密的時刻。
就在我手指微微用力,衣擺已經(jīng)被拉起到露出腰間一小片白皙皮膚,冰冷的空氣瞬間貼上肌膚時,一只帶著薄繭、骨節(jié)分明的手,帶著不容忽視的溫熱和力量,毫無征兆地落在了我的腰側(cè)。
舞長空的動作快得驚人,仿佛只是身影一晃,他就已經(jīng)從玄關(guān)處來到了我面前。那只手穩(wěn)穩(wěn)地按在我即將掀起的衣擺下方,隔著薄薄的布料,掌心的熱度清晰地傳遞過來,熨帖著腰際的皮膚。
“你脫吧,”他的聲音響起,距離如此之近,低沉而平緩,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安撫的意味,卻又隱隱透著不容拒絕的強勢,“里面的襯衣我?guī)湍阕ё?,免得著涼。”他的指尖甚至微微收緊,隔著衣物,似乎能感受到他指腹的輪廓。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他身上的清冽氣息混合著清晨微涼的風,瞬間將我包圍。那只手的存在感強得驚人,像一塊烙鐵,燙得我腰側(cè)那片肌膚幾乎要縮緊。一種被冒犯、被掌控的不適感瞬間攫住了我。他憑什么?他以為他是誰?
冰藍色的眼眸瞬間沉了下去,如同凍結(jié)的深海,翻涌著冰冷的怒意。我猛地抬眸,視線銳利如刀鋒,直直刺向他近在咫尺的臉。那張英俊而清冷的面容上,此刻的神情竟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平靜,仿佛他正在做的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松開。”我開口,聲音不高,卻冷得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是從齒縫間碾磨出來,帶著能凍結(jié)空氣的森然。沒有多余的字眼,只有最直接的命令。
我甚至能感覺到,在我話音落下的瞬間,他按在我腰側(cè)的手指幾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似乎沒料到我的反應會如此激烈而冰冷。
房間里的氣壓驟然降低。時間仿佛被拉長了。他那雙墨綠色的瞳孔深處,清晰地映出我此刻冰冷的、毫無溫度的容顏。
那里面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急速地翻滾、沉淀,像風暴來臨前的海面,壓抑而洶涌。是錯愕?是不解?還是……一絲受傷?太快了,快得讓我無法分辨,也無意分辨。
(來晚了,今天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