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回憶結(jié)束

我?guī)е钪裉m來的東?？冢宜砷_了她的手，我跟不上去了。她渾濁的眼睛忽然清明了幾分，靜靜地看著我。

這次我不在吝嗇我的道別，因為這將會是永遠，永遠都不在見，海風吹起老人的灰白的鬢發(fā)。我看著她終于露出許久不見的笑容：“再見了媽媽。”風聽見了，她也聽見了，那身影迎著夕陽落日踏入了水中，沒有道別。

我久久矗立在沙灘上，用力地呼吸，卻落不掉一滴眼淚?；貞浭且患芡纯嗟氖虑?，若說先前過得是渾渾噩噩，如今確實每分每秒都被針扎著皮肉。

那女人不知道何時出現(xiàn)在我身后，捂住了我的雙眼，熟悉的芳雪香縈繞鼻尖，我感受著她無聲地道歉。

當視線逐漸清晰，是她的手逐漸透明，明明冰涼著，卻感到無比熾熱。她說她來晚了，她說她不是故意的，她說她要來接我回家。晚了！晚了！積累的情緒隱忍著爆發(fā)，眼里流出的卻不是淚是血！是我痛楚的心頭血液！為什么總是讓我告別？為什么總要叫我學會告別？生著，不敢死，死了卻有不敢化作那魚，流游世間大海。

遺忘的夢境此刻便重現(xiàn)了，分別，告別，心卻是永遠濤濤下著大雪。

海風再次浮來，抹去了她身上最后一絲氣味。遺立著，我看見赤紅的太陽要沫入海平線。一剎那，對岸的通道門打開，現(xiàn)實與對岸相接，我看見了，無數(shù)條大魚，無數(shù)群魚群，在耀耀紅光下飛出了海面，向天際游去。波光粼粼的水面被它們帶到了身上，宛如傍晚的星空，萬千顆星離我越來越遠，我想起了臨死前在文章中所落下的最后一句話：

“我們在太陽照耀下的星空下跳舞 ，祈禱著對岸靈魂的擺渡?！?/p>

一步兩步，海面漫過膝蓋，我脫掉了風衣，任它被魚群席卷至遠方。在虛幻的對岸之地，等著另一個靈魂的到來，將我擺渡。

————(第三人稱)

對岸有一位很奇怪的青年，當每一位新落下的靈魂走進對岸時，青年總是先盯著人看很久很久，像是在辨認什么，有時候甚至會刨根問底問著任何信息。記得的便說了，不記得的便被他引薦去當拾魂者，隨意地在對岸安居。

迷迷茫茫不知多少年，依舊留著拾魂者全都知道他，新來的也知道。他說過，他叫林召。

林召更無數(shù)個靈魂說過他在等一個人，等那個拋棄他的人將他接回家，但那個人絕不是母親，她不是拾魂者，她只是一抹執(zhí)念，忘記了一切都執(zhí)念。

對岸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只有入口的櫻花樹永遠開著。林召坐在樹干上，日日夜夜，除了來了新的靈魂，從沒有見過下來。

等待也是個漫長地課程，林召又時也有些恍惚，忍不住想著他另世的模樣，或是回憶起二十多年來刻在心底的臉龐。他希望見到的是健康的生活幸福的來人，卻有不希望他將自己拋諸腦后。但他終究是個等待的死人，除了沒日沒夜的幻想，沒有一絲用處。

當海水再次攪動時，林召數(shù)的第三萬八千個靈魂來了。那看上去不過三四十歲的靈魂似乎覺察到了什么，停駐在櫻花樹下，朝林召伸出了手。

眉眼彎彎，眼眸明亮，亦如當初煙花燦爛下的信誓旦旦。

“你好，我叫謝子期?！?/p>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