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白狐離去,終究沒有追去,而是繼續(xù)趕路。
……
夕陽的余暉透過樹葉間隙,她倚在一棵歪脖子老樹下,胸口劇烈起伏,在她疲憊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汗水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滑落,打濕了衣襟,她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揉了揉酸痛的小腿,從包袱里取出最后半塊干糧,小口小口地啃著。
她抬頭望了望天色,日頭已經(jīng)西斜。
“不能?!?/p>
她咬著牙,低沉道。
這一路走來,鞋底磨得幾乎穿透,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水囊早在半日前就已空空如也,喉嚨干得像是塞了一把沙子。
抬頭望向遠(yuǎn)處隱約可見的城墻輪廓,那是信向城,她此行的終點。
“只要到了信向城……就安全了……”
她不斷默念著,仿佛這是一句能支撐她走下去的咒語。
酉(17點)時,太陽漸漸沉入遠(yuǎn)山。
嵐玉終于踉踉蹌蹌地走到了信向城的城門前。
城門半掩,幾個守衛(wèi)正懶洋洋地打著哈欠,準(zhǔn)備關(guān)閉城門。
她張了張嘴,想喊一聲,卻只發(fā)出一絲微弱的氣音,雙腿已經(jīng)不聽使喚,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請……請等一下……”
她微弱地呼喚著,卻沒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突然,膝蓋一軟,向前栽去。
“小心!”
眼前的世界突然天旋地轉(zhuǎn),她感到自己像一片枯葉般飄落,隨后便失去了意識。
一只手臂及時接住了她下墜的身體。
“喂!小孩!醒醒!”
隨后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嵐玉的脈象。
“還活著!”
那聲音松了口氣,隨后說道。
“這荒郊野外的,怎么暈在這兒?
元飛恒的那一邊…
暮色像打翻的硯臺,將整座蒼梧山浸在濃墨里。
元飛恒踩著腐葉間零落的月光,背簍里新采的草藥隨著步伐沙沙作響。
“嗷——”
第一聲狼嚎是從東南方傳來的。
少年猛地頓住腳步,指腹摸到腰間柴刀的豁口。
山風(fēng)卷著腥臊氣掠過耳際,左側(cè)灌木叢突然躥出兩道幽綠的光。
那是頭瘸腿的灰狼,森白獠牙掛著黏稠的涎水,前爪卻詭異地套著半截玄鐵鎖鏈。
“山腳的獵戶陷阱……”
元飛恒話音未落,灰狼眼珠頓時暴凸,筋肉虬結(jié)的身軀膨脹兩倍有余,裹著一股熟悉的草藥味和血腥味直撲而來。
柴刀與利爪相撞的火星照亮了周遭,十幾雙幽綠獸瞳在樹影間次第亮起。
斷尾的吊睛猛虎喉間發(fā)出咕嚕聲,本該柔軟的腹部竟覆滿鱗甲,三只花斑豺狼的脊背上,暗紅肉瘤如心臟般鼓動著。
瘸腿灰狼人立而起,鐵鏈上的符文泛起血光。
“我嘞娘來!”
話音未落元飛恒拔腿就跑。
那些野獸在其身后緊追不舍。這時元飛恒的正前方有一處山洞,他沒有絲毫猶豫便鉆了進(jìn)去。
“敢打我小娃娃的主意,真是紅豆吃多了?!?/p>
炸雷般的吼聲從元飛恒腰間的劍身中爆出,并升起捋捋白煙。
形成那位劍靈,他一個腦瓜崩“咚”地彈開灰狼天靈蓋。
灰狼渾身結(jié)出霜花,鐵鏈上的符文寸寸碎裂。
最先撲來的三頭魔化豺狼瞬間凝成冰雕。
下一秒,冰雕竟從內(nèi)部炸開,飛濺的冰晶在半空燃起幽藍(lán)鬼火,將方圓十丈照得如同冥府。
那些沾了火星的野獸連哀嚎都未及發(fā)出,魂魄便如煙塵般被火舌卷噬。
獸群中響起驚恐的嗚咽,鱗甲虎的尾巴夾進(jìn)后腿,身形也緩緩向后方退去。
“現(xiàn)在想跑?”
劍靈伸手快速結(jié)印,從印記中爆射出無數(shù)冰針。
“晚了!”
冰針追著獸群沒入后頸,胸腔齊齊炸開血花,無一幸免。
“多謝前輩相救!”
“咳!小意思~”
劍靈伸手撩了一下頭發(fā)。
劍靈的目光向洞內(nèi)望去。
“有尸體?!?/p>
劍靈輕輕揮手,一道光照亮整個山洞。
元飛恒也向著洞內(nèi)走去,腐臭味越來越濃。
在看到尸體時元飛恒的瞳孔突然縮如針尖。
他忽然發(fā)狂般撕開尸體的衣襟,三道橫貫胸腔的撕裂傷,只有魔化火狼的前爪才會造成這種傷口。
想必便是剛才遇到的那只灰狼。
元飛恒的指甲摳進(jìn)巖縫,神情也變得恍惚起來。頓時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將目光看向劍靈。
“前輩快救救我阿爸?!?/p>
劍靈慢悠悠從兜里掏出把瓜子嗑起來。
“年輕人少看點修仙話本,死而復(fù)生是不可能的?!?/p>
“那你這勞布斯的怎么還能維持靈魂體?”
“上面搭的有關(guān)系…”
“真的沒有辦法救活嗎?”
“辦法是有,不過壽命只能維持兩~”
沒等劍靈說完,元飛恒激動的回道。
“兩年也行!”
“兩分鐘?!?/p>
“你是飛舞嗎?”
“我好歹也是劍神第78位徒弟,你可以質(zhì)疑我的智商,但不能質(zhì)疑我的實力?!?/p>
“尼瑪?shù)?,兩分鐘壽命,這跟睜眼等死有什么區(qū)別。算了先救吧?!?/p>
話音剛落劍靈就伸出雙手快速結(jié)印,隨后一道冰錐形印記浮現(xiàn)在元夕龍身體下。
印記快速轉(zhuǎn)動,從下往上升起一串串符文,符文經(jīng)過元夕龍的身體后,傷勢迅速愈合。
不一會元夕龍就緩緩睜開了雙眼,元飛恒看到這一幕慌忙的抱緊父親哭訴著。
“爹!”
他眼角的淚水忍不住的砸了下來,落到元夕龍貼地的手背上。
“爹!我找人救活了你,但只能維持兩分鐘?!?/p>
元夕龍渙散的瞳孔逐漸聚起微弱的光,枯枝般的手指突然痙攣著抓住兒子手腕。
“咳……飛恒?!?/p>
元夕龍干裂的唇縫間滲出黑血。
“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p>
“父親……”
“林羽被妖獸帶走了,不能讓嵐玉知道。”
“林姐也出事了……”
“昨晚我與她一同出來找你,后遇到野獸追殺,她被半途鉆出的一只妖獸抓走了?!?/p>
“妖獸…嗎?”
“咳咳……答應(yīng)我,修……仙!”
他顫抖著抬起手,指尖尚未觸到兒子面頰便頹然垂落。
“爹!”
劍靈的神情也變得失落起來,伸手想給予元飛恒安慰,但又縮了回去。
元飛恒再度看向父親胸膛上被抓的傷口,心中不由得燃起一縷復(fù)仇之火。
他輕輕放平元夕龍,身體站了起來并后退兩步,便向著元夕龍跪了下去。
“爹,謝謝你這十四年的養(yǎng)育之恩…”
說罷就一個響頭磕在地上,隨后又是一個,又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