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安沒有回答,只是繼續(xù)盯著她看,目光復(fù)雜:"為什么照顧我?"
崔瑾一時語塞。是啊,為什么?他是她的囚禁者,是導(dǎo)致她家破人亡的仇人,她應(yīng)該恨他才對。
"我......我不知道。"她最終誠實地說。
裴九安輕輕笑了,這次沒有往日的譏諷:"誠實的回答。"他試圖坐起來,崔瑾連忙去扶。
兩人的臉突然靠得極近,呼吸相聞。崔瑾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還有那些細(xì)小的、平日里被冷峻掩蓋的紋路——眼角的一絲細(xì)紋,眉間的一道淺痕。
"崔瑾。"裴九安突然喚她的名字,聲音低沉,"如果我告訴你,你父親確實參與了謀殺太子,但并非主謀,你會相信嗎?"
崔瑾心跳加速:"我需要證據(jù)。"
裴九安點點頭,似乎欣賞她的謹(jǐn)慎:"等我好些了,給你看些東西。"他頓了頓,"現(xiàn)在,能幫我拿紙筆來嗎?有些事需要記錄。"
崔瑾取來紙筆,裴九安卻因手抖無法書寫。她自然而然地接過筆:"我來寫吧,大人念便是。"
就這樣,崔瑾成了裴九安的臨時書記官。令她驚訝的是,他口述的內(nèi)容并非什么機密公文,而是一首詞:
"玉碎魂消十年燈,孤臣孽子意難平。夜夜龍泉壁上鳴......"
崔瑾的筆尖頓了頓。這詞中的孤憤與哀傷,與平日那個冷酷無情的裴九安判若兩人。
"怎么不寫了?"裴九安問。
"下闋呢?"崔瑾輕聲問。
裴九安看向窗外:"還沒想好。"
崔瑾突然有了靈感,在紙上繼續(xù)寫道:"但使雪魄還舊主,不辭冰雪為卿熱。"
裴九安看完,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一種復(fù)雜的情緒:"'為卿熱'......你知道'卿'指的是誰嗎?"
崔瑾搖頭。
"太子妃。"裴九安的聲音冷了下來,"她表面上是太子的妻子,實則是梁王安插的眼線。我兄長到死都以為她愛他。"
崔瑾心頭莫名一澀。她低頭看著自己續(xù)寫的詞句,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你的字寫得很好。"裴九安突然轉(zhuǎn)了話題,"跟誰學(xué)的?"
"家父。"崔瑾回答,隨即意識到這可能會觸怒他。
但裴九安只是點點頭:"改日教我。我的字......太凌厲。"
這個請求如此平常,與兩人之間扭曲的關(guān)系形成鮮明對比。崔瑾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只能點頭。
裴九安的身體逐漸好轉(zhuǎn),但兩人的關(guān)系卻進(jìn)入了一種奇怪的平和狀態(tài)。每天上午,崔瑾會去教他書法;下午則一起鑒賞玉器,裴九安會耐心講解各種鑒別技巧;晚上......晚上崔瑾依然要被"觀賞",但裴九安的目光似乎多了些什么,不再那么令人毛骨悚然。
這種詭異的平靜在一個月后被打破。那天,裴九安突然宣布要帶崔瑾參加宮中的賞花宴。
"我?進(jìn)宮?"崔瑾難以置信,"以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