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皇宮的盛夏，日光熾烈，共生坊的檐下卻掛著冰原送來的熒石簾，淡藍的光透過簾隙灑進來，落在展架上的技藝筆記上，倒添了幾分清涼。阿瑤正趴在矮桌上，給新整理的“番紅花種植篇”畫插圖——紙上畫著中原的田壟，壟間種著西域的番紅花，旁邊標著“需每三日澆一次平衡之蕊稀釋液，能抗高溫”，這是她昨日跟著尚農局的老圃試種后總結的，指尖沾著的赤晶砂還沒擦干凈，在紙上蹭出小小的星點。

“阿瑤姐姐，這花真的能在中原種活嗎？”旁邊的小宮娥春桃湊過來，手里捧著剛采的薄荷葉，要給熒石簾降溫，“上次聽哈立德掌柜說，番紅花只在西域的涼地里長，咱們這兒這么熱……”阿瑤笑著點頭，拿起筆記翻到“氣候適應篇”：“你看，老圃爺爺說，咱們在田邊種上冰原的耐寒草，能給土地降溫，再用平衡之蕊的汁液調水，比西域的涼地還合適呢！昨天試種的小苗，已經冒芽了?！?/p>

正說著，坊外傳來馬蹄聲，是去冰原的伊拉派人送回消息。送信的是冰原的年輕守界人阿古拉，他穿著沾滿塵土的獸皮襖，手里捧著個木盒，見到阿瑤便忙遞過來：“這是伊拉姑娘讓我交給你的，說里面是鹿紋魂晶的碎片，還有給小長公主的熒石小雕?！卑幋蜷_木盒，里面躺著塊指甲蓋大的淡藍晶石，上面隱約有鹿紋痕跡，旁邊是個熒石雕的小鹿，眼睛用西域瑪瑙嵌著，在熒石簾下泛著微光。

“伊拉姐姐說什么了？”艾莎正好從祭臺方向過來，手里握著塊溫熱的噬星石殘片——晨起時這殘片突然發(fā)燙，映出的冰原景象里多了片發(fā)光的礦脈，她忙接過阿古拉遞來的信箋，信紙邊緣沾著礦脈的冰碴，字跡卻很清晰：“我們在熒石礦脈深處找到了鹿紋魂晶的主碎片，只是被層‘寒脈’裹著，平衡之蕊的汁液只能暫時穩(wěn)住寒氣，還需小長公主的引脈玉幫忙。另外，商道小鎮(zhèn)的魂晶碎片已找到三塊，拼起來能看到‘永昌二十五年’的字樣，或許與前朝藏晶之事有關?！?/p>

裴琰之接過信箋，指尖撫過“永昌二十五年”的字跡，想起之前周太傅找到的《脈經拾遺》里提過，那年先帝曾派使者去西域“尋晶鎮(zhèn)脈”：“看來魂晶碎片散落在商道，不是偶然。阿古拉，冰原礦脈的寒脈可有異常？”阿古拉點頭，語氣帶著幾分急切：“寒脈的光時亮時暗，伊拉姑娘說，像是在呼應宮里的噬星石——昨日辰時，寒脈突然亮得刺眼，礦脈旁的熒石都跟著發(fā)燙，幸好有平衡之蕊的汁液才沒出事?！?/p>

“定是引脈玉的緣故。”艾莎看向慈寧宮方向，“昨日小長公主戴著引脈玉去御花園，玉面泛過紅光，想來是與礦脈的魂晶產生了共鳴。得盡快讓小長公主與引脈玉去冰原，不然寒脈異動可能影響商道的熒石供應?！痹捯魟偮?，皇后身邊的玲兒就來了，手里提著個繡著共生紋的食盒：“皇后娘娘讓我來請各位大人去長樂宮，說太后今日愿意嘗嘗共生坊做的番紅花點心，還想看看鹿紋魂晶碎片?！?/p>

我們跟著玲兒往長樂宮走，沿途見尚衣局的繡娘們正晾曬新染的布——有番紅花染的金紅綢，也有青羊毛織的灰布，最惹眼的是匹銀藍布，是用熒石粉末染的，在陽光下泛著淡藍光澤。張總管正指揮小繡娘給布鑲邊，見了我們便笑著說：“這布是給小長公主做新襖的，熒石粉末染的，冬天穿暖和，還能發(fā)光，小長公主定喜歡?！?/p>

長樂宮的庭院里，太后正坐在葡萄架下，手里捏著串西域送來的葡萄干，皇后站在一旁，小長公主趴在石桌上，手里玩著阿瑤剛送來的熒石小鹿。見到我們，太后的神色比往日溫和些，指了指石凳：“坐吧，哀家聽皇后說，你們在冰原找到了魂晶碎片，還試種了番紅花，倒想看看是怎么回事?！?/p>

阿瑤忙將木盒里的魂晶碎片遞過去，碎片剛碰到太后的指尖，小長公主頸間的引脈玉突然泛出紅光，碎片也跟著亮起來，淡藍與赤紅的光交織在葡萄架下，竟映出片小小的星軌圖。太后的眼神頓了頓，捏著碎片的手輕輕顫抖：“這……這光，倒像哀家年輕時，在先帝書房見過的星軌燈?！?/p>

“母后還記得星軌燈？”皇后眼中閃過驚喜，“周太傅說，那是永昌年間巫女送給先帝的，燈芯用的就是魂晶粉末，后來不知落在何處?！碧蟪聊?，看向小長公主頸間的引脈玉：“那燈就藏在慈寧宮的西偏殿，當年先帝弟（太后亡夫）說，等有能讓玉發(fā)光的孩子，再把燈拿出來。如今看來，長公主就是那個孩子。”

這話讓眾人都驚住了，裴琰之忙追問：“太后娘娘，那星軌燈是否與魂晶有關？若是能找到，或許能助我們聚齊魂晶，穩(wěn)定冰原寒脈?！碧簏c頭，讓李嬤嬤去取燈，語氣里帶著幾分感慨：“當年先帝弟說，這燈能‘引晶聚脈’，只是哀家一直不信，覺得是巫女的噱頭。如今見長公主的玉能讓魂晶亮起來，倒覺得先帝弟的話未必是假?！?/p>

不多時，李嬤嬤捧著個青銅燈架回來，燈架上的玻璃罩蒙著層薄塵，里面的燈芯早已干枯，卻在引脈玉的紅光靠近時，泛出淡淡的銀光。艾莎小心地擦去玻璃罩上的灰塵，將魂晶碎片放在燈架旁，碎片的淡藍光與燈架的銀光交織，竟在墻上映出段文字：“魂晶聚，星軌明，寒脈穩(wěn)，共生寧——需以四族魂晶、引脈玉、平衡之蕊蕊心為引。”

“蕊心！”伊拉的信里提過，平衡之蕊的蕊心十年才結一顆，如今月魂樹的蕊心剛成型，還沒成熟?；屎罅⒖陶f：“月魂樹在宮苑的暖閣里，我讓人好生照看，等蕊心成熟，就送去冰原?！毙￠L公主伸手去摸燈架，引脈玉的紅光更盛，燈芯的銀光竟凝成小小的鹿形，與魂晶碎片的鹿紋相和：“燈燈好看！我要跟伊拉姐姐一起去冰原，看大鹿（魂晶）！”

太后看著小長公主的模樣，嘴角露出笑意：“既然長公主想去，哀家便允了。只是要多帶些人手，冰原寒氣重，別凍著孩子?！彼D向我們，語氣徹底緩和，“之前哀家總擔心共生坊壞了規(guī)矩，如今見你們把番紅花種活了，熒石燈也能照亮宮苑，倒覺得是哀家固執(zhí)了。以后共生坊的事，哀家不攔著，還會讓尚食局多撥些食材，讓你們試做更多各族吃食。”

正說著，尚食局的王嬤嬤端著點心過來，托盤里擺著番紅花糕、熒石凍、奶豆腐蜜餞——番紅花糕是用中原的米粉加西域的番紅花做的，熒石凍是冰原的熒石粉加中原的冰糖熬的，奶豆腐蜜餞則是北狄的奶豆腐裹著西域的蜜糖。王嬤嬤笑著說：“這些都是按阿瑤姑娘的筆記做的，太后娘娘嘗嘗，番紅花糕能清熱，熒石凍解暑，都是夏天的好東西?！?/p>

太后拿起塊番紅花糕，咬了一口，眼里滿是驚喜：“這糕既有米香，又有花香，比宮里的桂花糕還清爽?！彼聪虬帲Z氣溫和：“你這筆記做得好，以后尚食局、尚衣局的人，都要照著你的筆記學，把各族的好法子都用起來?！卑幟碇x恩，手里的熒石小鹿還在泛著光，小長公主湊過來，把小鹿遞給太后：“皇祖母，你看這小鹿，是冰原的阿古拉哥哥送的，晚上會亮哦！”

午后的陽光透過葡萄架，灑在石桌上的魂晶碎片與引脈玉上，淡藍與赤紅的光交織著，映得每個人的臉上都暖暖的。阿瑤趁機拿出母親寄來的信——信紙是西域的桑皮紙，字跡帶著母親特有的娟秀：“瑤兒，西域的舊部落‘星藤部’最近有動靜，部落長老說，他們藏著‘星軌藤’，能滋養(yǎng)共生之種，還說星軌藤與魂晶同源，或許能助你們聚齊魂晶。我已去部落打探，等你到月隕城，我們一起去看看。”

“星軌藤？”艾莎湊過來，看著信上的字跡，“《共生典》里提過，星軌藤是初代巫女種下的，能‘連晶脈，通星軌’，只是后來不知落在何處。若是能找到，定能助我們穩(wěn)定冰原寒脈，還能讓番紅花長得更好?！敝芴祫倧臅口s來，手里捧著本新找到的前朝冊子，聞言立刻翻開：“你們看，這冊子里寫著，星藤部是永昌年間巫女的后裔部落，當年先帝派使者去西域，就是為了找星軌藤，只是使者沒回來，藤也沒找到?！?/p>

裴琰之接過冊子，仔細看了看，冊子末頁畫著星軌藤的模樣——藤蔓上長著星形的葉子，根部纏著魂晶碎片：“看來星軌藤與魂晶、引脈玉都是相連的。阿瑤，你去月隕城時，務必找到星軌藤的下落，這對聚齊魂晶、穩(wěn)定各族脈息至關重要?！卑幱昧c頭，把信夾進技藝筆記里，在頁腳畫了顆小小的星藤：“我定會找到的！母親說，星藤部的人很和善，只要我們說清楚是為了共生，他們定會幫忙。”

這邊正討論著，林昭儀帶著宮娥來了。她穿著繡著百合的淡粉宮裝，手里提著個錦盒，神色比往日溫和些——之前她總在太后面前說共生坊“浪費財力”，今日見太后態(tài)度轉變，也改了口氣：“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這是臣妾讓尚衣局做的共生紋帕子，用的是番紅花染的布，還繡了星軌圖，想送給小長公主，也給各位大人嘗嘗臣妾做的西域蜜餞。”

皇后笑著接過帕子，帕子上的星軌圖繡得精致，番紅花染的金紅布襯著銀線，格外好看：“昭儀有心了，這帕子很適合長公主?！毙￠L公主接過帕子，立刻系在腰間，引脈玉的紅光透過帕子，映出小小的星軌痕跡，惹得林昭儀也笑了：“長公主戴著真好看，以后臣妾多做些這樣的帕子，送給宮里的姐妹，也讓大家都喜歡共生紋?！?/p>

太后看著眼前的景象，拿起塊熒石凍，慢慢說：“以前哀家總覺得，宮里的規(guī)矩不能破，外族人的東西不能隨便用。如今才明白，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像這熒石凍，用了冰原的熒石、中原的冰糖，才這么好吃；這帕子，用了西域的番紅花、中原的繡法，才這么好看。共生不是壞規(guī)矩，是讓規(guī)矩變得更好?！?/p>

夕陽西下時，我們離開長樂宮，往共生坊走去。沿途見宮娥們提著熒石燈，在宮道上灑平衡之蕊的稀釋液——既能降溫，又能讓熒石燈的光更亮。尚衣局的繡娘們還在晾曬新染的布，張總管笑著朝我們揮手：“明日就能給小長公主做新襖了，熒石粉末染的布，冬天穿暖和，還能發(fā)光，定讓長公主喜歡！”

阿瑤捧著技藝筆記，走在最前面，筆記里的魂晶碎片與引脈玉隱隱呼應，淡藍與赤紅的光透過書頁，映出她畫的星藤與番紅花。裴琰之輕聲說：“星軌藤、魂晶、引脈玉，還有小長公主的共生之脈，這些線索漸漸連起來了，看來初代巫女早就為共生鋪好了路?！蔽倚χc頭，看向遠處的宮苑暖閣——那里的平衡之蕊正結著蕊心，在熒石燈的光下，泛著淡淡的銀光，像是在等待成熟的那一天，也像是在見證宮苑里，越來越濃的共生暖意。

夜色漸深，共生坊的熒石簾還在泛著淡藍光，展架上的技藝筆記攤開著，阿瑤畫的星藤插圖在光下格外清晰。遠處傳來小長公主的笑聲，她正戴著引脈玉，在御花園里玩熒石小鹿，皇后陪著她，太后站在廊下看著，嘴角帶著笑意。宮墻上的共生紋燈籠漸漸亮起，暖黃的光與熒石的淡藍光交織，映得整個宮苑都暖暖的——這暖，是魂晶的光，是引脈玉的紅，是各族人的心心相印，更是共生之路，越走越寬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