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石墻上新鑿的凹槽里，十八盞麻油燈將蛛網(wǎng)照得透亮。蘇晚踢開李儒辰蜷坐的草席，李儒辰垂在膝頭的手驟然收緊——三天來她總是這種沒頭沒腦的在他，旁邊，昨問他是“淑妃晨起梳妝時，為何要讓侍女先試三次胭脂”，前日則逼他復(fù)述早朝上三個御史咳嗽的頻率。此刻他盯著沙盤中被鎮(zhèn)紙碾碎的“濟州”小旗，忽然冷笑：“皇后娘娘不如直接去問左相，反正您連他暗樁分布圖都偷得到。”

“啪！”蘇晚反手甩去的羊皮鞭抽在他肩側(cè)，卻沒見血——這是她特意讓太醫(yī)院調(diào)配的藥鞭，專抽筋骨不傷皮肉?！坝涀?，你現(xiàn)在是本宮的影子。”

她蹲下身，指尖捏住他下頜強迫他抬頭，“影子的作用不是頂嘴，是在主子說話時，看清對方喉結(jié)跳動的次數(shù)——比如方才你說話時，左眼皮跳了七下，這叫‘眼輪匝肌高頻收縮’，在本宮老家，這叫‘撒謊前的生理反應(yīng)’?！?/p>

李儒辰猛地偏頭，后頸撞在潮濕的石壁上。他聞到她袖中飄來的龍涎香混著鐵銹味——和三天前剜他左目時狗皇帝的一模一樣?？纱丝趟讣饩乖谒滞竺}門上輕輕點按，像在教他某種推拿手法：“明日吏部尚書會稱病不見客，你要做的不是硬闖，而是讓他的管家相信……”她忽然掐住他肘彎麻筋，疼得他渾身一顫，“你是左相派來送‘陳年人參’的，而參盒夾層里的賬本，夾著尚書大人當(dāng)年在揚州貪墨的證據(jù)——但你要笑著說，是‘左相大人念舊情’。”

蘇晚既然要用這把刀，自然是要把狗皇帝的前朝當(dāng)做自己的前朝，自己是個穿越女又手握凰權(quán)錄的buff，這一切都在指向，自己就是那個天選之人。

當(dāng)今的狗皇帝謀權(quán)篡位，自己的第一個需要取的情魄的氣運之子又是前朝太子，看來這一切都在告訴自己，當(dāng)年的真相絕非簡單的謀反這么簡單。

沙粒從李儒辰指縫滑落，他忽然發(fā)現(xiàn)她畫在沙盤邊緣的現(xiàn)代思維導(dǎo)圖：“威脅點”“利益點”“心理盲區(qū)”三個圈里，分別標著左相三子的懼內(nèi)弱點、尚書獨女的及笄禮日期、還有……他自己藏毒的位置。

“張開嘴?！碧K晚忽然抽出銀簪，簪尖抵住他舌尖。李儒辰渾身緊繃，卻見她用指尖輕撫了李儒辰的唇瓣。“以為本宮不知道你留著毒藥？”

她忽然甩過一本油皮小冊子，封面上“微表情十二式”李儒辰翻開，見里面畫滿人臉，眼角下垂三分是“偽善”，食指無意識敲桌是“焦慮”。

“明日帶上面具，以后你就是本宮堂堂正正的貼身侍衛(wèi)！隨本宮去吏部?！碧K晚轉(zhuǎn)身時，“鸞鳳刎”的劍鞘掃過他腳背，“若讓本宮發(fā)現(xiàn)你站在五步內(nèi)沒看清尚書大人握拳的力度——”她忽然回頭，指尖劃過自己眼尾，“就剜了你的另一只眼，反正你學(xué)不會用眼睛，留著也是擺設(shè)?！?/p>

蘇晚調(diào)查過，這個太子，表面溫和實則非常乖戾，做事狠辣不留痕跡。要想取得這樣的人的真心難得很。

不過蘇晚不急，畢竟這是個金色氣運的人，是大有用處的。可抵十個普通的氣運之子，蘇晚還是慢慢來的好。

石門轟然閉合的瞬間，李儒辰聽見石墻暗格里傳來窸窣響動。他摸出藏在草席下的碎鏡——是她昨天“不小心”碰落的，此刻鏡面映出他肩頸處新烙的凰紋刺青，正隨著心跳泛著微光。翻開她留的小冊子，最后一頁用朱砂畫著現(xiàn)代法庭辯論圖，角落小字寫著：“前朝太子的紫金光運。

現(xiàn)在對于蘇晚來說，最適合用來破‘君臣綱?！木志褪沁@個李儒辰。

蘇晚將扇子輕輕抵在鼻尖，坐在抬頭就能望見月亮的窗臺上，悠悠道：你以為本宮要的是你的人？本宮要的是你這顆，能讓滿朝文武相信‘弒君可成仁’的棋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