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凝成的鎖鏈纏上蘇夜凜腳踝時,地面的十二芒星陣突然亮起刺目紅光。蘇寒臨半個身子已經(jīng)石化,他伸手去拽弟弟,指尖在觸碰到對方的剎那,石化紋路竟順著皮膚迅速蔓延。
"別碰我!"蘇夜凜猛地甩開他的手。紫焰在周身炸開,鎖鏈發(fā)出凄厲的尖嘯,但他越是掙扎,黑霧纏繞得越是緊密。這些鎖鏈根本不是實體,而是某種附著在血脈里的詛咒。
密室頂不斷墜落碎石,穹頂上的扭曲面孔仿佛活了過來,每個張口的黑洞里都涌出細(xì)碎的低語。蘇夜凜聽出那些聲音——和他失控時腦海里蠱惑他殺父的腔調(diào)一模一樣。
"哥!"蘇夜凜感覺血液正在被抽離。心口那枚狼形徽章燙得像燒紅的烙鐵,與十二芒星印記摩擦出滋滋聲響。水晶碑炸開后形成的血月模型正在放大,表面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人影,細(xì)看之下全是兩族戰(zhàn)士的面容。
蘇寒臨跪倒在地,石化爬到了脖頸。他用最后能動的左眼盯著弟弟,指尖在地上劃出潦草的符文:"父親最后那句話——"
轟隆!
半塊穹頂砸落時,蘇夜凜被一股力量猛地推向血月模型。紫焰與金光的交融點突然爆發(fā)出吞噬一切的漩渦,無數(shù)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入他腦海:父親在書房修補徽章時滴落的血淚,母親撫摸他后背時顫抖的指尖,還有蘇寒臨小時候偷偷塞給他的療傷草藥......最清晰的是父親死在他利爪下的那個雪夜,那雙鎏金瞳孔里根本沒有恐懼,只有無盡的悲傷。
"啊——!"蘇夜凜痛得蜷縮在地。鎖鏈竟開始反向收縮,鉆進(jìn)他血脈的黑霧被徽章強(qiáng)行拽出體外,在空氣里凝結(jié)成洛殤那張偽善的臉。
"可惜了這副完美容器。"洛殤的聲音從黑霧里傳來,"本來還想讓你親手殺死朱志鑫,完成這場好戲的最后一幕。"
血月模型已經(jīng)漲到兩人高,表面浮現(xiàn)出當(dāng)年蘇新皓施展禁術(shù)的完整畫面。蘇夜凜看見父親將自己的心臟挖出來,與朱志鑫的狼牙項鏈熔鑄成那枚狼形徽章。他突然明白,父親修補的從來不是什么族徽——而是用兩族血脈創(chuàng)造的、唯一能封印影族的鑰匙。
"哥!血!"蘇夜凜撕心裂肺地吼道。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蘇寒臨石化的左臉上。不可思議的一幕發(fā)生了,石化紋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蘇寒臨悶哼一聲睜開雙眼,金色符文在他掌心流轉(zhuǎn)。
兩兄弟的血同時滴落在地,十二芒星陣完整亮起。血月模型突然停止膨脹,內(nèi)部傳來震耳欲聾的撞擊聲,仿佛有什么東西要破體而出。蘇夜凜這才看清,所謂的"血月容器"里關(guān)著的根本不是力量,而是被影族寄生的初代族長!
密室劇烈搖晃,地面裂開深不見底的溝壑。蘇夜凜拽著蘇寒臨沖向即將崩塌的出口,卻在跨過門檻時被一股強(qiáng)大力量拽了回去。他低頭看見自己的影子正在扭曲變形,無數(shù)細(xì)小的黑影從地面鉆出,組成洛殤實體化的形態(tài)。
"以為知道真相就結(jié)束了?"洛殤的皮膚開始剝落,露出下面蠕動的黑色觸須,"蘇新皓那蠢貨只封印了主腦,現(xiàn)在,輪到你們兄弟倆當(dāng)新容器了。"
蘇寒臨突然咬破手腕,將鮮血灑向空中繪制符文。那些血液在空中化為金色鎖鏈,竟真的暫時困住了洛殤。蘇夜凜趁機(jī)抓起地上的狼形徽章,卻發(fā)現(xiàn)徽章背面刻著幾行極小的字——"吾兒夜凜,若非萬不得已,勿開此封印。父字。"
轟??!
整座祭壇在他們腳下坍塌。蘇夜凜被氣浪掀飛出去,恍惚間看見蘇寒臨用身體擋住了落向他的巨石。當(dāng)他掙扎著爬起來時,哥哥已經(jīng)被埋在碎石堆下,只有一只染血的手還露在外面,指尖仍保持著結(jié)印的姿勢。
"不——!"
蘇夜凜不顧一切地挖著石塊,手指被磨得血肉模糊?;照略谒菩陌l(fā)燙,突然射出一道金光直指天際。血月升到夜空正中,祭壇廢墟上升起巨大的黑色影子,那才是影族的真身——由無數(shù)亡者怨念組成的混沌聚合體。
洛殤的殘軀漂浮在影子旁邊,狂笑道:"終焉之刻終于來了!血族和白狼族都會成為影族的養(yǎng)料!"
蘇夜凜抱著蘇寒臨逐漸冰冷的身體,紫瞳第一次流出血淚。狼形徽章突然融入他的心臟,父親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響起:"當(dāng)夜凜與寒臨的血脈交融,月亮將指引真正的道路。"
他突然明白父親最后的口型是什么意思。蘇夜凜低下頭,將自己的嘴唇貼上蘇寒臨冰冷的唇瓣,將體內(nèi)融合了徽章力量的血液渡了過去。金色與紫色的光芒同時從兩兄弟體內(nèi)爆發(fā),廢墟中響起蘇寒臨微弱的咳嗽聲。
影族的影子已經(jīng)籠罩半邊天空,血族與白狼族的族人正驚慌逃竄。蘇夜凜扶起蘇寒臨,兩人同時伸出手,紫焰與金光在空中交織成完整的十二芒星。血月突然分裂成兩輪,將黑白雙色的光芒投射在他們身上。
"這才是兩族真正的圖騰。"蘇寒臨的聲音還帶著虛弱,他看向弟弟的眼神不再有防備,"父親用生命給我們上了最后一課。"
洛殤發(fā)出不甘的咆哮,黑影如潮水般撲來。蘇夜凜與蘇寒臨背靠背站著,第一次沒有保留地釋放全部力量。紫金雙焰沖天而起,在血月照耀下形成巨大的狼首虛影,發(fā)出響徹天地的狼嚎。
戰(zhàn)斗才剛剛開始,但蘇夜凜知道,這次他們不再是為了族群仇恨而戰(zhàn)。當(dāng)兩兄弟的力量完全融合時,他看見父親和母親站在光芒盡頭,相視而笑。
\[未完待續(xù)\]狼嚎震碎云層的剎那,蘇夜凜指尖的紫焰突然失控暴漲。他眼睜睜看著那抹躍動的紫色順著血脈紋路攀上胳膊,皮膚下仿佛有無數(shù)蟲豸在瘋狂爬行。
"當(dāng)心!"蘇寒臨的手掌按在他后心,金色符文如水波般蕩開。兩股力量碰撞產(chǎn)生的沖擊波將附近的碎石碾成齏粉,卻在觸碰到那團(tuán)影族混沌時驟然湮滅,連一絲漣漪都沒能驚起。
蘇夜凜嗅到空氣中彌漫開鐵銹般的血腥味,還有某種類似腐敗苔蘚的腥甜。這味道讓他喉嚨發(fā)緊——和父親死在他爪下那天雪地里的氣息一模一樣。
黑色潮水突然加速涌來,邊緣處的血族戰(zhàn)士連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便化作扭曲的黑影。蘇夜凜看見一個年幼的白狼族女孩被母親死死護(hù)在身下,女孩脖頸間掛著的狼牙吊墜在月光下閃著微光,那吊墜的形狀讓他心臟抽痛。
"集中精神。"蘇寒臨的聲音帶著氣音,金色光芒在他掌心明明滅滅,"影族在吸食恐懼,我們越是慌亂它們越強(qiáng)大。"
蘇夜凜咬緊牙關(guān),強(qiáng)迫自己移開視線。當(dāng)他再次看向那片混沌時,瞳孔驟然收縮——黑影中浮現(xiàn)出無數(shù)張熟悉的臉,有被他失手重傷的族叔,有訓(xùn)練場上總是提點他的老兵,甚至還有那個總愛跟在他身后的小師妹,每個人都流著血淚伸手抓他。
"這是幻象。"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掌心卻因為過度用力而嵌進(jìn)血肉。紫焰突然竄高半尺,燎到了蘇寒臨的衣角。
"別抗拒它。"蘇寒臨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母親的血脈......當(dāng)年你失控暴走時,是他用自身精血壓制住的。"
蘇夜凜猛地轉(zhuǎn)頭,撞上哥哥驟然暗淡的眼神。蘇寒臨左肩的傷口開始滲出黑血,石化的紋路竟在傷口周圍重新浮現(xiàn)。這畫面如同冰水澆頭,瞬間澆滅了蘇夜凜所有動搖。
他低頭咬破自己的手腕,將冒著紫焰的血直接按在蘇寒臨傷口處。嗤的一聲輕響,黑霧發(fā)出凄厲的尖嘯。蘇夜凜這才發(fā)現(xiàn),那些從影族混沌中延伸出來的黑色觸須,在接觸到他們混合的血液時正在消融。
"原來如此。"洛殤殘破的身軀突然出現(xiàn)在十丈之外,胸口的窟窿里不斷滴落黑色粘液,"蘇新皓竟把混血進(jìn)化藏在了這道封印里,難怪影族主腦找了三百年......"
話未說完,他突然發(fā)出不似人聲的尖嘯。蘇夜凜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那些原本逃竄的兩族族人正重新聚集,有人模仿著他的手勢,艱難地凝聚出微弱的光芒。站在前排的是那個白狼族小女孩,她正用染血的小手緊握著狼牙吊墜,吊墜發(fā)出的微光竟真的逼退了一條靠近的觸須。
"愚蠢的螻蟻!"洛殤的身軀突然炸裂成無數(shù)黑蝶,"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改變結(jié)局?當(dāng)血月完全分離開......"
他的話語在蘇夜凜耳中突然變得模糊。天空中那兩輪血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拉開距離,兩輪月亮之間漸漸浮現(xiàn)出一道金色細(xì)線,像是某種正在成型的橋梁。更讓他心驚的是,隨著月距拉開,體內(nèi)的力量開始不受控制地翻涌,仿佛有什么沉睡的東西正在蘇醒。
蘇寒臨突然悶哼一聲跪倒在地,金色符文從他唇角溢出。蘇夜凜扶住哥哥的剎那,震驚地發(fā)現(xiàn)兩人接觸的皮膚下,血脈正在以驚人的速度融合。更詭異的是,他腦海里開始浮現(xiàn)出不屬于自己的記憶碎片——蘇寒臨七歲時第一次成功凝聚符文的激動,十五歲代替他接受懲罰時的隱忍,甚至還有......父親臨終前,哥哥躲在門外壓抑的哭聲。
"哥......"蘇夜凜的聲音哽咽。紫金色光芒順著他們交握的手向上蔓延,在兩人身后形成巨大的光翼。
洛殤的尖嘯變得狂躁:"停下!你們會撕碎這個世界的平衡!"
蘇夜凜低頭看向廢墟中掙扎站起身的兩族族人,又看向懷中開始發(fā)燙的哥哥。他突然明白了父親那句話的真正含義——所謂的融合從來不是力量的疊加,而是......
金色光橋即將完型的瞬間,地面突然劇烈震顫。祭壇最深處傳來沉悶的搏動聲,仿佛有顆沉睡千年的心臟正在蘇醒。蘇夜凜低頭,看見自己和蘇寒臨交握的掌心,正緩緩浮現(xiàn)出與天空血月一模一樣的印記。
"它要出來了......"蘇寒臨虛弱地喘息著,汗水浸濕的發(fā)絲貼在蒼白的額前,"父親留的后手不是封印......"
話音未落,整片天地突然陷入死寂。影族混沌停止了蠕動,逃竄的族人僵在原地,連風(fēng)聲都消失了。蘇夜凜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吸力從腳下傳來,低頭看見那些原本散落的黑色觸須,正以他們?yōu)橹行哪鄢射鰷u。
最讓他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組成漩渦的觸須中,竟混雜著無數(shù)細(xì)小的銀色絲線。他認(rèn)出那是什么——白狼族血脈覺醒時才會出現(xiàn)的靈絲。
"看吧,"洛殤癲狂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你們一族早就和影族糾纏不清,蘇新皓不過是在自欺欺人......"
蘇夜凜沒有聽清他后面的話。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蘇寒臨突然放大的瞳孔吸引——哥哥正盯著他的身后,眼神里充滿了他從未見過的恐懼。
冰冷的觸感貼上后頸時,蘇夜凜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那時他還小,總愛跟在父親身后跑,有一次在禁地邊緣被毒蛇咬傷,父親就是這樣按住他的后頸,溫暖的力量順著脊椎蔓延而下。
可這次的力量是冷的,帶著刺骨的惡意,像是要鉆進(jìn)他的骨髓。當(dāng)那股力量觸碰到心臟處的徽章時,蘇夜凜聽見了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不是徽章碎了。
是他腦中某根緊繃了十幾年的弦,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