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月之后,當(dāng)樸辰東置身于慘白的燈光與清冷的月光之下,立于大街之上,口中鮮血噴涌,手扶墻壁,轉(zhuǎn)頭之際,望見那三把,筆直,挺立,瞄準自己的黑槍之時,他定會憶起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后,那個……在回憶中,留戀著最后溫馨的午后
1952年10月·秋
上海港口的夕陽如同熔金般傾瀉而下,將海面染成了一片絢爛的橙紅
港口旁的小公園,在這柔和的余暉中顯得格外寧靜與祥和
公園不大,沒有多少人
幾棵高大的梧桐樹挺立在公園的中心,它們的枝葉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曳。
不知何時,一位身材挺拔的黑發(fā)青年悄然出現(xiàn)在了梧桐樹下的長椅上
青年的黑發(fā)被微風(fēng)輕輕吹拂,因此而顯得有些凌亂。他手中拿著一份報紙,輕輕地翻動著,他那如黑鐵一般的眼神在報紙上游離著,右手長襯衣袖口的金梅花紐扣在太陽的照耀下顯得格外耀眼。
一位身穿灰色風(fēng)衣,戴著黑帽的男人從港口的方向出現(xiàn),又悄然走到了對方身邊,靠著對方的椅子,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小聲說道:“要來一份雜志嗎?這可是東京都現(xiàn)在銷售仍然火爆的通俗雜志哦?”
樸……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樸辰東,在看到了對方袖口上與自己同樣閃閃發(fā)光的金梅花紐扣后,眼珠子左看看,右看看,確認了并沒有人注意到這里,而且也確認沒有攝像后才說到:“那好,我便來一份”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是商人對交易者的尊重,也正好給了他查看商人腕上痕跡的機會:袖子上紋著一只魚
“祝先生今日一切安好”在將500日元的小硬幣拿到手后,“送報員”把硬幣塞進了兜里,然后便迅速離開了
“Fish...(魚),各字符往后移動5次”在確認了今天的解碼方式后,他也站了起來,將雜志卷好,收回口袋,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
不知過了多久,隨著吱呀的一聲響,老破的公交車緩緩打開了它那斑駁的車門,他踏上了這片熟悉的土地。塵土在車輪的碾壓下飛揚,形成了一片朦朧的霧靄。路面上,稀疏的行人匆匆走過,他們的身影在昏黃的燈光下拉長。孩童們?nèi)齼蓛傻鼐奂谝黄?,互相道別
看來時間確實有些晚了,小鄉(xiāng)逐漸陷入了沉睡。他背著背包,踏著坑洼不平的小路,向自家的小屋走去
“詩茹!麻煩把門開開!”樸辰東走過前院,砸響了那個祖?zhèn)鞴撞匿伒姆块T……是的,這的確是他家
“來了~老哥!”門后傳來了二妹,李詩茹她清脆的聲音“今天晚上,老哥你回來的可真夠晚的!”
又是一聲嘎吱聲,這扇年久失修的大門再一次被打開,一位處于青春年華的,穿著灰藍外套,白褲子的黑短發(fā)少女,將門拉開,雙手叉腰,氣呼呼的說道:“看看,現(xiàn)在可都快9點半了,這么晚還沒回來,我還以為你是被特務(wù)抓了去呢”
“啊……為此我深感抱歉”樸辰東也只是一邊尷尬的笑著,一邊掏出了那份《怪奇物語》:“畢竟那群‘送報員’每次都要求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地點,甚至是不同的人去獲取新動向,這點你也知道吧?”
“啊,是啊……”李詩茹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后用手招呼著自己的哥哥進來:“但是也不該這么晚吧?特別是在馬上就要宵禁的情況下”
兩人走過略顯沉重的木門,這棟老宅的正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樸素的小客廳。客廳中央擺放著一張圓木桌,與幾張手工編織的藤椅
旁邊總共有五扇門,四間房屋曾經(jīng)住著五個不同的家庭成員,可惜,有一個已經(jīng)死去,有一個已經(jīng)已經(jīng)不住在這里,還有一個則是總是要去各種地方為別人定制棺材
桌子上還剩下一些米粥,還有些咸蘿卜塊,樸辰東已經(jīng)顧不上品味,大口大口的喝著涼粥,畢竟他已經(jīng)幾乎一整天都沒吃過東西了
“哎,慢點吃……”看著老哥已經(jīng)如同一只餓了很久的老鬼吃著東西,她也只能笑笑,拍了拍對方的肩“別嗆著了”
“哦,對……”樸辰東用力的用袖子擦了擦嘴,這才想起來關(guān)于《怪奇物語》的事情,才把雜志放到桌子上:“往后移動五遍,你自己看看去罷”
接過《怪奇物語》,李詩茹仔細的看著目錄,直到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筆名,翻到了那一頁后,拿出組織發(fā)的臨時破譯卡,按照的規(guī)律排著這些日文的假名與漢字,又細細的看了一遍,得到了如此之譯文:
“當(dāng)下,截止至1952年10月9日,據(jù)帝國于東京都的動向與通信可知:”
“為紀念‘柳條湖事件’,他們于21天前進行游行”
“以下是幾個月內(nèi)將會從東京都前往上海的部分高官名單:……(此處省略五個名字)”
“注意:由于近期的抵抗事件,軍部決定于近期加強對淪陷區(qū)的管理”
“東京都第一核電廠已建設(shè)完成”
“結(jié)束”
“那群該死的惡棍!”李詩茹憤然的將雜志摔下,給樸辰東嚇了一跳
“喂喂,我知道他們做的事情確實很差勁,但還請控制一下情緒,可能有人還在外面聽著呢……”樸辰東連忙悄聲提醒道
待安穩(wěn)好情緒后,李詩茹緩緩把那些隱藏的內(nèi)容說了出來
“要增加管制啊……也對,畢竟大罷工什么的的確容易受到慘烈的鎮(zhèn)壓”樸辰東放下了手里的碗筷,拿起了那本《怪奇物語》“啊,天殺的……”
沉寂許久后,樸辰東放下了雜志,面色凝重的嘆了口氣
“是啊……這也不是第一次加強管制了,生活還得接著過,不是嗎?”李詩茹釋然的笑了笑“我們這么多年已經(jīng)挺過來了,也不差這次了”
“你說的對”樸辰東站了起來“人活著就有希望,明天會是什么樣的,還是未知數(shù)呢……”
“我先休息了,你打印完東西就早些睡吧,我明天還得早起”樸辰東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洗完碗筷,她也回到了房間
整理好先生的功課,她打開了地下室緊鎖的房門,打開了小燈,一套老舊的手動印刷裝備目入眼簾
而她也一邊哼著《松花江上》
一邊拿出了《破曉報》的母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