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在閃耀

子時的梆子聲敲碎寂靜。

顧瑀析輕撫懷中昏睡的沈樾，指尖停在對方后頸新生的銀紋上。月光穿透窗欞，那些蛇形符文在琴劍閣主蒼白的肌膚下緩緩流動，如同活物。

"別碰..."

沈樾突然驚醒，裹著薄衾退到床角。他背上的金紋已盡數(shù)褪去，露出大片玉色肌膚，唯有肩胛處殘留著暗銀色圖騰。

顧瑀析遞過溫好的藥碗："你泡澡時昏在浴桶里。"

"蛻鱗期。"沈樾別過臉，耳尖微紅，"每百年一次。"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顧瑀析按劍掠至檐下，正撞見白日見過的鏡傀蹲在屋脊，手中銅鏡映著北斗七星。

"阿棠？"他脫口而出。

鏡傀僵硬轉頭，脖頸拼接處突然滲出黑血。顧瑀析鬼使神差地劃破指尖，將血珠彈向那道裂縫——鏡傀發(fā)出凄厲哀嚎，破碎的面容竟浮現(xiàn)出顧瑀棠的五官！

"兄長..."鏡傀的嗓音忽男忽女，"救..."

沈樾的琴音破空而至。鏡傀在音波中炸成碎片，唯余半片染血的衣角飄落——正是顧瑀棠下葬時穿的壽衣料子。

"你看到了？"沈樾赤足踏著月光走來，銀紋在鎖骨處若隱若現(xiàn)。

顧瑀析攥緊那片衣料："他的魂魄還在。"

"在太子手里。"沈樾忽然劇烈咳嗽，銀紋蔓延至心口，"就像當初...控制我..."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北斗七星中的天樞方位升起血色光柱，夜空竟開始飄落黑雪！

"第一個養(yǎng)尸地啟動了。"沈樾扯過外袍，"要快。"

亂葬崗深處，腐尸如潮。

顧瑀析揮劍斬斷爬出墳塋的白骨，發(fā)現(xiàn)每具骸骨額間都嵌著青銅鈴鐺。沈樾的焦尾琴已續(xù)上三根血弦，音浪所過之處，尸潮如麥穗般成片倒下。

"坎位！"沈樾突然厲喝。

顧瑀析旋身劈開偷襲的腐尸，劍鋒觸及地面的剎那，青石板突然翻轉——下方竟是座青銅祭壇！壇中浸泡著數(shù)百枚孩童乳牙，正中懸浮的正是阿沅的殘魂。

"沈哥哥..."殘魂發(fā)出微弱呼喚。

沈樾瞳孔驟縮，琴音陡然凌亂。顧瑀析暗道不好，飛身將人撲倒的瞬間，祭壇中射出無數(shù)骨針！

"唔..."

沈樾悶哼一聲，右手腕被骨針貫穿。詭異的是傷口沒有流血，反而開始結晶化。顧瑀析揮劍斬斷骨針，發(fā)現(xiàn)斷口處爬滿銀色符咒。

"噬魂咒。"沈樾咬牙拔出骨針，"太子要抽我的..."

地面突然塌陷。顧瑀析攬著人急速下墜，落入冰冷刺骨的水潭。淡金色的液體漫過胸口時，他驚覺懷中人開始蛻變——沈樾的墨發(fā)寸寸染霜，背后展開虛幻的冰晶鳳翼。

"別看我！"沈樾慌亂地捂住臉，指縫間滲出銀藍血絲。

顧瑀析扣住他手腕，呼吸一滯。沈樾的眼瞳變成純粹的銀白色，眼尾綻開冰棱狀紋路，整個人如同月光凝成的妖魅。

"這才是...你真正的樣子？"

"三百年前他們稱我為'雪鳳'。"沈樾的聲音空靈得不似人類，"直到太子先祖用離火咒..."

水潭突然沸騰。無數(shù)青銅鎖鏈破水而出，鎖鏈盡頭拴著具冰棺——棺中少年與沈樾一模一樣，眉心插著柄琉璃短刀。

"我的...涅槃身..."沈樾渾身顫抖，"他們居然..."

冰棺突然炸裂。少年尸身化作流光沒入沈樾心口，銀紋瞬間爬滿全身。顧瑀析眼睜睜看著愛人浮空而起，發(fā)梢凝結的冰晶如利箭般四射！

"沈樾！"他迎著冰刃上前，任由臉頰被割出血痕，"看著我！"

沈樾銀瞳無光，冰晶鳳翼橫掃而來。顧瑀析不閃不避，任翼尖刺入肩胛，趁機將人緊緊鎖在懷中："你說過要帶阿沅看海..."

一滴銀藍血淚墜入潭水。沈樾眼中逐漸恢復清明，背后的鳳翼卻開始融化。

"快走..."他指尖輕點顧瑀析心口，"我的涅槃劫要..."

地面震動打斷話語。青銅祭壇升起血色光柱，與天樞星位的紅光聯(lián)結成線。夜空中的北斗七星逐一亮起，當?shù)诙兰t光在天璇位升起時，沈樾突然嘔出大口銀血。

"還有六處..."他攥著顧瑀析的衣襟，"必須在我完全覺醒前..."

破曉時分，他們在亂葬崗外圍發(fā)現(xiàn)石碑。顧瑀析抹去苔蘚，露出首小令："離人焚星斗，冰魄鎖重樓"。沈樾撫過斑駁刻痕，突然輕笑："原來是他..."

"誰？"

"你的先祖顧凜。"沈樾指尖凝出冰花，"當年唯一沒對我用刑的看守。"

冰花映出幻象：青年將領偷偷將凍傷的幼鳳藏進鎧甲，用自己的體溫化解冰封。畫面最后定格在顧凜被琉璃刀貫穿的瞬間——兇器與冰棺中的短刀一模一樣。

"太子的琉璃斬魄刀。"沈樾眼中銀芒暴漲，"原來從那時就開始謀劃..."

回到客棧時，顧瑀析發(fā)現(xiàn)沈樾的銀紋已蔓延至頸側。當他端著湯藥推開房門時，撞見永生難忘的一幕——

氤氳水汽中，沈樾背對著門扉坐在浴桶里。褪下的銀紋如蛇蛻般漂浮在水面，露出下方更古老的暗金色圖騰。那些圖騰赫然是顧氏族徽，每一筆都滲著血珠。

"出去！"沈樾慌亂下沉，濺起的水花卻化作冰刃。

顧瑀析不退反進，握住他發(fā)顫的手腕："為什么會有顧家印記？"

水面突然結冰。沈樾銀發(fā)無風自動："因為你們顧氏...本就是守陵人后裔..."

冰層炸裂的瞬間，顧瑀析看清圖騰全貌——那根本不是族徽，而是"囚"字的古體。三百年前的真相呼嘯而來：顧氏世代看守的并非皇陵，而是封印著鳳凰之力的冰棺！

"現(xiàn)在你明白了？"沈樾笑得凄冷，"你我生來就是死敵..."

話音未落，窗外傳來羽箭破空聲。顧瑀析揮劍格擋，箭簇上綁著的正是顧瑀棠的玉佩！

"子時三刻，東宮。"沙啞的聲音在街角回蕩，"用鳳凰換魂魄。"

沈樾忽然按住心口，銀瞳泛起血色："來了..."

顧瑀析轉頭望去，北斗第三星天璣方位，血光沖天而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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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預告**

- **冰魄真相**：

顧瑀析在族譜發(fā)現(xiàn)顧凜畫像手持琉璃刀，揭穿太子一脈實為當年叛亂的守陵人

- **雙生祭**：

東宮地牢里出現(xiàn)與沈樾容貌相同的少年，脖頸掛著顧瑀棠的命牌

- **斷弦決**：

沈樾為破七星陣自斷琴弦，每斷一根便忘卻一段與顧瑀析相關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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