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愛樂排練廳的燈光在下午四點準時亮起。程悅坐在鋼琴前,手指在琴鍵上輕盈地舞動,與樂團合練莫扎特的鋼琴協(xié)奏曲。窗外,寧遠靠在走廊的窗臺邊,透過玻璃靜靜注視著自己的丈夫。
這是他們歐洲巡演的第三周,寧遠已經(jīng)完全適應(yīng)了"音樂家配偶"的作息——早晨陪程悅慢跑(為了讓他的手指保持靈活),中午監(jiān)督他吃飯(否則程悅會練琴忘記進食),下午在排練室外安靜等待(帶著程悅最愛的薄荷茶和能量棒)。
"寧先生又來看排練了?"樂團首席小提琴手、金發(fā)碧眼的安娜笑著走過來,用帶著德國口音的英語問道。
寧遠點點頭:"他彈得怎么樣?"
"棒極了!"安娜夸張地揮舞雙手,"特別是第二樂章,那種細膩的情感...天啊,您真該為自己驕傲,有這樣才華橫溢的丈夫。"
寧遠的嘴角不自覺上揚。半年前,如果有人稱程悅為"才華橫溢",他大概只會冷淡地點頭;而現(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想拉著陌生人細數(shù)程悅的所有優(yōu)點。
排練結(jié)束,程悅小跑出來,額頭還帶著薄汗:"等很久了?"
"剛好看完三份并購案文件。"寧遠遞上保溫杯,"薄荷茶,加了一勺蜂蜜。"
程悅眼睛一亮,接過杯子大口喝起來。自從巡演開始,寧遠就像變了一個人——不再是那個冷漠的商業(yè)巨頭,而是一個會記得伴侶所有小習(xí)慣的體貼愛人。
"明天去維也納?"回酒店的路上,寧遠問道。
程悅點點頭:"嗯,后天在金色大廳的演出。緊張死了。"
寧遠捏了捏他的手:"你會驚艷全場的。"
"你聽過我彈這首曲子嗎就這么確定?"程悅笑著問。
"不需要聽。"寧遠直視他的眼睛,"只要是你在彈,就一定是最好的。"
程悅的臉瞬間紅了。這半年來,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寧遠的轉(zhuǎn)變,但這樣直白的贊美還是會讓他心跳加速。
維也納的酒店比柏林的更加古典奢華。程悅一進門就被巨大的三角鋼琴吸引了注意力,連行李都顧不上整理就開始試彈。
"別太累,明天還有彩排。"寧遠無奈地把他的行李箱拖進臥室,開始熟練地整理兩人的衣物。
這個場景如果被半年前的寧遠看到,大概會驚掉下巴——寧氏集團的前CEO,現(xiàn)在像個專業(yè)助理一樣為鋼琴家丈夫整理行李。但現(xiàn)在的寧遠樂在其中,甚至暗自享受這種平凡的親密。
整理到一半,寧遠的手機響了。他走到陽臺上接電話,是公司董事會的緊急咨詢。等他二十分鐘后回來,發(fā)現(xiàn)程悅已經(jīng)趴在鋼琴上睡著了,手指還搭在琴鍵上。
寧遠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小心地抱起程悅。這半年程悅重了幾公斤,不再是當(dāng)初那個瘦得讓人心疼的男孩,但抱在懷里依然感覺輕飄飄的。
"唔...寧遠?"程悅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睡吧,我抱你回床上去。"寧遠輕聲說。
程悅在他懷里蹭了找更舒服的位置,又沉沉睡去。寧遠小心地將他放在床上,蓋好被子,然后繼續(xù)整理行李。
在收拾程悅的背包時,一個小盒子掉了出來。寧遠撿起來,發(fā)現(xiàn)是個精致的木質(zhì)音樂盒,上面刻著"給Y,永遠的愛"。
寧遠的心跳漏了一拍。這是給他的禮物?他小心地打開音樂盒,里面?zhèn)鱽怼稅壑畨簟返男伞浅虗傇诖壬埔魳窌蠌椬嗟哪鞘?,也是他們感情轉(zhuǎn)折的關(guān)鍵。
音樂盒底部還藏著一張紙條:"謝謝你學(xué)會愛我。一周年快樂。——C"
寧遠這才想起,明天是他們結(jié)婚一周年的紀念日。他完全忘記了,而程悅卻準備了禮物。一股暖流涌上心頭,他輕輕合上音樂盒,放回原處,然后立刻拿出手機開始安排。
第二天一早,程悅被門鈴聲吵醒。打開門,一束巨大的紅玫瑰幾乎占滿整個門框,后面是穿著正式西裝的寧遠。
"結(jié)婚一周年快樂。"寧遠將花束遞給他,然后變魔術(shù)般從背后拿出一個小盒子,"希望你喜歡。"
程悅驚訝地接過盒子,里面是一塊精致的百達翡麗手表,表盤背面刻著兩行字:"給C。時間會證明,我愛你比想象中更早?!猋"
"這...太貴重了。"程悅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
寧遠握住他的手:"比起你給我的,這算不了什么。"他輕輕吻了程悅的額頭,"準備好了嗎?今天除了彩排,我還安排了驚喜。"
程悅好奇地眨眨眼:"什么驚喜?"
"說出來就不叫驚喜了。"寧遠神秘地微笑。
維也納金色大廳的彩排進行得很順利。程悅的狀態(tài)極佳,連一向苛刻的指揮都連連稱贊。寧遠坐在觀眾席第一排,像個驕傲的家長一樣全程錄像。
彩排結(jié)束后,程悅正和指揮討論細節(jié),寧遠悄悄離開了音樂廳。他有一項重要任務(wù)要完成——取回專門為今晚準備的另一份禮物。
傍晚七點,觀眾開始入場。程悅在后臺化妝間緊張地來回踱步,時不時調(diào)整領(lǐng)結(jié)。這是他職業(yè)生涯最重要的演出之一,也是結(jié)婚周年紀念日,他希望能給寧遠一個完美的表演。
"五分鐘后上場,程先生。"工作人員敲門提醒。
程悅深吸一口氣,拿起寧遠送他的藍寶石袖扣戴上。就在這時,化妝間的門開了,寧遠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個長長的黑色盒子。
"差點趕不上。"寧遠微微喘息,顯然是一路跑來的,"給你的,演出前打開。"
程悅好奇地接過盒子,打開后倒抽一口冷氣——里面是一把古董小提琴,標簽顯示它制造于1785年,正是莫扎特活躍的年代。
"這...這太..."
"莫扎特可能親自聽過這把琴的聲音。"寧遠輕聲說,"我想象不出比這更適合周年紀念的禮物了。"
程悅小心地撫摸琴身:"但我不會拉小提琴啊。"
"我知道。"寧遠微笑,"這是給你的收藏,提醒你無論走多遠,都不要忘記最初的音樂夢想。"他頓了頓,"就像我永遠不會忘記,是你用音樂把我從黑暗中拉出來。"
程悅的眼眶瞬間濕潤。他小心地放下琴盒,緊緊擁抱寧遠:"謝謝你。為了一切。"
演出取得了巨大成功。程悅的演奏充滿激情又細膩入微,贏得了觀眾長達十分鐘的起立鼓掌。當(dāng)程悅第三次謝幕時,寧遠突然從第一排站起來,用德語對舞臺說了些什么。
程悅不懂德語,困惑地看著寧遠。觀眾卻突然爆發(fā)出更熱烈的掌聲和歡呼,還有人吹起口哨。指揮笑著推了推程悅,示意他看舞臺側(cè)面的電子屏。
屏幕上打出了一行德語,下面有英文翻譯:"請允許我介紹我的丈夫和靈感源泉——程悅先生。一周年快樂。"
程悅的臉瞬間紅到耳根。寧遠居然在金色大廳,當(dāng)著上千觀眾的面公開表白!他手足無措地站在那里,直到寧遠走上舞臺,在眾目睽睽之下給了他一個溫柔的吻。
觀眾席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程悅把臉埋在寧遠肩上,又羞又喜:"你什么時候?qū)W的德語?"
"秘密。"寧遠在他耳邊輕笑,"還有更多驚喜呢。"
慶功宴在音樂廳附近的米其林餐廳舉行。程悅被各國音樂家和樂評人團團圍住,寧遠則站在不遠處,微笑著看他神采飛揚地談?wù)撘魳贰?/p>
"您一定是寧先生。"一位年長的德國女士走過來,用英語說道,"您丈夫今晚的演奏令人難忘。"
寧遠禮貌地點頭:"謝謝。他一直很有才華。"
"你們看起來很幸福。"女士微笑道,"在音樂界,這樣的關(guān)系很難得。太多藝術(shù)家被孤獨吞噬。"
寧遠的目光不自覺地尋找程悅。那個曾經(jīng)在他面前唯唯諾諾的男孩,現(xiàn)在正自信地與柏林愛樂指揮交談,舉手投足間散發(fā)著光彩。這比任何商業(yè)成就都更讓他感到驕傲。
"寧遠!"程悅突然向他招手,"來嘗嘗這個...呃..."他指著餐桌上的一盤點心,顯然不知道德語名字。
寧遠走過去,立刻皺起眉頭:"你不能吃這個,里面有堅果。"
"就一小口..."程悅?cè)鰦傻溃?看起來太好吃了。"
"不行。"寧遠態(tài)度堅決,"你忘了上次過敏多嚴重了?"
程悅撇撇嘴,但還是乖乖放下了叉子。這一幕被周圍的音樂家們看在眼里,有人打趣道:"哇哦,嚴格的監(jiān)護人?"
寧遠有些尷尬,正想解釋,程悅卻笑著摟住他的腰:"不,這是愛的表現(xiàn)。雖然有時候有點煩人。"
眾人大笑。寧遠悄悄松了口氣,感激程悅的體貼。半年前,他可能會因為這樣的場景感到難堪;現(xiàn)在,他學(xué)會了接受這種平凡的幸福。
然而意外還是發(fā)生了。宴會接近尾聲時,寧遠突然發(fā)現(xiàn)程悅不見了。他四處尋找,最終在洗手間外的走廊里找到了滿臉通紅、呼吸困難的愛人。
"程悅!"寧遠沖過去,立刻注意到他嘴角殘留的點心碎屑,"你吃了那個杏仁蛋糕?"
程悅艱難地點頭,眼睛已經(jīng)開始浮腫。寧遠立刻從口袋里掏出隨身攜帶的抗過敏藥,喂程悅吃下,同時撥打急救電話。
"對...對不起..."程悅喘息著說,"就一口...沒想到..."
"別說話,保存體力。"寧遠緊緊抱住他,聲音因為恐懼而發(fā)抖,"救護車馬上就到。"
十分鐘后,程悅被送進了最近的醫(yī)院急診室。醫(yī)生迅速給他注射了腎上腺素和抗組胺藥,情況很快穩(wěn)定下來。
寧遠坐在病床邊,握著程悅的手,臉色比病人還蒼白:"為什么要冒險?"
程悅虛弱地笑了笑:"因為...那是維也納特色甜點...想和你一起嘗嘗..."
寧遠的心像被針扎了一樣疼。他俯身將額頭貼在程悅的手上:"對不起,我應(yīng)該更注意的。我不該讓你一個人..."
"不是你的錯。"程悅輕聲說,"是我任性了。"
醫(yī)生進來檢查后表示程悅需要留院觀察一晚。寧遠立刻打電話取消了接下來兩天的所有行程安排。
"其實我可以..."程悅試圖抗議。
"閉嘴休息。"寧遠嚴厲地說,但眼神無比溫柔,"這次聽我的。"
夜深了,病房里只剩下監(jiān)護儀器規(guī)律的"滴滴"聲。程悅因為藥物作用昏昏欲睡,卻堅持拉著寧遠的手不放。
"寧遠..."他迷迷糊糊地喊。
"我在這里。"寧遠立刻回應(yīng)。
"用德語說'我愛你'..."
寧遠愣了一下,然后柔聲說:"Ich liebe dich."
"英語呢?"
"I love you."
"中文..."
"我愛你。"寧遠吻了吻他的指尖,"現(xiàn)在睡吧,我的音樂家。"
程悅滿足地閉上眼睛,嘴角掛著微笑。寧遠注視著他的睡顏,突然意識到,自己愿意用一切換取這一刻的平靜與幸?!词故欠艞壴?jīng)視為生命的商業(yè)帝國。
三天后,醫(yī)生終于允許程悅出院。巡演還有最后一站——薩爾茨堡,莫扎特的故鄉(xiāng)。
"我們可以取消的。"寧遠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說,"你的健康更重要。"
程悅搖搖頭:"我想去。特別是...莫扎特故居。"他猶豫了一下,"其實我有個想法,想和你商量。"
寧遠停下手中的動作,專注地看著他:"什么想法?"
"巡演結(jié)束后...我想創(chuàng)辦一個音樂慈善基金。"程悅的眼睛閃閃發(fā)亮,"幫助那些出身貧寒但有天賦的孩子學(xué)習(xí)音樂。你可以負責(zé)商業(yè)運營,我負責(zé)藝術(shù)指導(dǎo)...這樣我們既能一起工作,又能做有意義的事。"
寧遠驚訝地挑眉。這個提議不僅展現(xiàn)了程悅的成長,還巧妙地結(jié)合了兩人的專長和熱情。
"我喜歡這個想法。"寧遠認真地說,"事實上,我最近也在考慮轉(zhuǎn)型做慈善投資。我們可以詳細規(guī)劃一下。"
程悅興奮地撲過來抱住他:"真的?你不覺得這是浪費你的商業(yè)才華嗎?"
寧遠回抱他,輕吻他的發(fā)頂:"什么才華比創(chuàng)造幸福更有價值?"
薩爾茨堡的午后陽光溫柔地灑在古老的石板路上。程悅和寧遠手牽著手,漫步在莫扎特故居附近的小巷中。
"就是這里。"程悅在一棟黃色建筑前停下,"莫扎特出生的地方。"
寧遠買了門票,兩人一起參觀了這位音樂神童的故居。在小小的鋼琴展廳里,程悅久久駐足,眼中閃爍著憧憬的光芒。
"想象一下,這么小的孩子,就在這里創(chuàng)作出那么多美妙的音樂..."程悅輕聲說。
寧遠看著他專注的側(cè)臉,突然說:"我們基金會的第一個項目,就叫'莫扎特計劃'怎么樣?專門資助天才兒童的音樂教育。"
程悅驚喜地轉(zhuǎn)頭:"你已經(jīng)開始規(guī)劃了?"
"當(dāng)然。"寧遠微笑,"我的商業(yè)頭腦加上你的藝術(shù)眼光,會創(chuàng)造出奇跡的。"
走出故居,兩人在附近的咖啡館坐下。程悅點了著名的薩爾茨堡咖啡蛋糕,寧遠則堅持要確認不含堅果才允許他吃。
"巡演結(jié)束后有什么打算?"程悅咬著叉子問,"我是說,除了基金會。"
寧遠思考了一下:"首先,我們需要一個真正的蜜月。結(jié)婚時沒去的那種。"
"去哪里?"
"你決定。"寧遠溫柔地說,"只要是和你一起,哪里都好。"
程悅的臉又紅了。這個曾經(jīng)冷硬如鐵的男人,現(xiàn)在說起情話來簡直讓人招架不住。
"那...意大利怎么樣?"程悅眼睛亮晶晶的,"我一直想去威尼斯和佛羅倫薩..."
"好。"寧遠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然后我們回國籌備基金會。不過..."他猶豫了一下,"你確定不想繼續(xù)獨奏事業(yè)嗎?基金會可以等..."
程悅搖搖頭:"巡演讓我明白了一件事——比起站在聚光燈下,我更想幫助其他人發(fā)光。"他握住寧遠的手,"而且...我想和你一起做點什么。真正平等地合作,而不是各自忙于自己的事業(yè)。"
寧遠深深地看著他,眼中滿是愛意和驕傲:"我們會的?;饡皇情_始。"
夕陽西下,金色的光芒為古老的薩爾茨堡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暈。程悅和寧遠手牽著手走在回酒店的路上,影子在石板路上拉得很長很長,就像他們即將共同走過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