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jié)過后的一天上午，外面的大雪還在簌簌下著，祝玲坐在窗旁，望著外面。大雪在小區(qū)圍墻上堆了厚厚一層，在雪的映照下，外面很亮。而房間里卻晦暗陰沉。質(zhì)地精美的木地板、家俱、吊燈，一切都很漂亮。躺在被窩里的趙宇因凌晨兩點(diǎn)才回來仍在熟睡。她望著他那疲倦、瘦削的臉感到厭惡。她不明白，為什么非要賭錢，一個外表光鮮，做事認(rèn)真的人竟然是一個賭鬼。她為他而感到難過。這時，她腦海里出現(xiàn)了梁小軍的面容。她搖了搖頭，仿佛驅(qū)趕不愉快的念頭。梁小軍正如旭日徐徐上升，而趙宇如同夕陽西沉。她想到了一個好主意，以后再遲歸，就讓趙宇跪搓衣板。

中午時分，大雪停歇，趙宇依然睡著。祝玲就獨(dú)自一人去附近一家快餐店吃午飯。她要了一葷兩素，外加一碗烏雞湯。店里人很多，有白領(lǐng)，有藍(lán)領(lǐng)，也有環(huán)衛(wèi)工人。如果是一個人吃飯，她就隨便吃點(diǎn)。如果是兩個人，她就去飯店。她母親的節(jié)儉持家在她身上有所繼承。吃完飯后，她本想給趙宇打包一份回去，一想起他因賭錢回家太晚還在睡覺，她就打消了念頭。

直到下午兩點(diǎn)左右，趙宇才醒來。醒來后，他穿好衣服，洗漱一下，準(zhǔn)備出門，從兜里拿出皮夾，皮夾里只剩下十五元現(xiàn)金了，他晃了晃皮夾，小聲對祝玲說:“老婆，你看。我身上沒錢了，能不能給我?guī)装?”祝玲沒好氣的說:“十五元，也是錢，午餐吃簡單點(diǎn)就夠用了，附近的快餐才十五元一份?！壁w宇說:“可是晚上我還有應(yīng)酬?！弊Ａ嵋徽Z中的:“不是打牌吧！”趙宇吞吞吐吐地回答:“不……不是?！弊Ａ嵘鷼獾卣f:“沒錢，自己想辦法?！?/p>

趙宇無可奈何，只得先去吃飯。他悻悻然走出房間，輕輕地帶上門。

一直到晚上八點(diǎn)鐘，趙宇還沒回來，祝玲非常生氣。她邊看電視劇邊等待他，接近凌晨兩點(diǎn)，他回來了，看到大廳燈火通明，他瞥了一眼祝玲，發(fā)現(xiàn)她很生氣，不敢驚擾她，于是輕聲輕腳走向臥室。

祝玲轉(zhuǎn)向他，大叫道:“你去干嘛。”趙宇指了指臥室，小聲說:“老婆，我去睡覺。”祝玲扔給他提前準(zhǔn)備好的一個枕頭:“半天不回來，還想睡覺，跪下。”

趙宇拒絕說:“我不跪。”祝玲指了指房門:“你不跪，就立馬出去。”

趙宇只得馴服的跪在了枕頭上，一聲不吭等待著 。祝玲還在看電視，就這樣趙宇跪了一個小時左右，他跪的雙腿發(fā)麻。剛想站起來，休息一會。祝玲嚷道:“誰讓你站起來的。你打牌，一坐半天，屁股怎么受得住。讓你跪枕頭，算是便宜你了。”

趙宇委屈地說:“老婆，明天我還要到公司。明天公司員工正式上班了。”

祝玲像審判官一樣審問他:“你還知道明天公司上班，既然知道，為什么不早點(diǎn)回來?！?/p>

趙宇說:“我也想早點(diǎn)回來?？墒撬麄冋f再打一局就散場，結(jié)果打到現(xiàn)在?！?/p>

祝玲交叉雙臂，抱在胸前:“你打牌也可以，以后別找我要錢?！?/p>

“好，以后我不問你要錢?！壁w宇竊喜，以為自己不向她要錢，她就不會過問。

“好個屁，以前我不過問，是我不想多事。你實(shí)在不成樣子，還得寸進(jìn)尺，我必須加以制止。你實(shí)話實(shí)說，今晚是輸是贏?”

趙宇一面垂下了頭，一面說:“開始贏了一千，后來又輸了兩千。” “兩千，你不是說沒錢了么?” “問朋友借的?！?“今天借兩千，明天借三千。長此以往，不把家賭沒了才怪?！弊Ａ嵩秸f越生氣。

趙宇說:“那我以后不去了?！弊Ａ嵋悦畹目谖钦f:“從明天開始，你下班就回家?！壁w宇答應(yīng)著:“好，一定?！?/p>

祝玲走進(jìn)臥室，趙宇隨后也灰溜溜地去洗漱了一下，然后上床睡覺了。

接連很多天，趙宇都回家的早些，往往在晚上八九點(diǎn)鐘。公司下班一般都在下午五點(diǎn)鐘左右。說明趙宇打牌有所收斂，但是仍然沒有完全斷絕。祝玲對此無話可說。

四月份上旬，祝玲接連嘔吐。她去醫(yī)院做了檢查，原來是懷孕了。她為自己很快就做母親而感到高興。然而，趙宇卻高興不起來，他認(rèn)為孩子是負(fù)擔(dān)，不過，一想到以后祝玲有事可做了，他就又高興了。雖然他賭博時間短了，可是欠的債務(wù)卻越來越多。他總期望下次贏回來。

六月份，他偷偷的賣掉了鎮(zhèn)上的店面，還清了所有的債，手頭還剩余二十五萬現(xiàn)金。等到了九月份，他手上又不名一文了。這下，他才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還好，他之前和祝玲說過店鋪?zhàn)饨鸷贤侨辏绻且荒?，他就露餡了。

十一月份，孩子出生了。祝玲坐月子，趙宇的母親和岳母一同照看祝玲和嬰兒。他像個好好先生一樣。白天去公司，晚上照看祝玲。嬰兒滿月后，祝玲身體也恢復(fù)了。他母親和岳母相繼離去。祝玲照顧嬰兒。他晚上又開始了賭錢，并且越來越兇。祝玲也不再過問他了。她把時間和精力用在了女嬰身上。這個女嬰毛發(fā)稀少，眼睛微閉，小嘴小臉，非?？蓯?，唯獨(dú)不能和祝玲說話。祝玲把希望都寄托到她身上了。

不到兩個月時間，趙宇又欠了別人十萬元。他問祝玲要，祝玲告訴他沒錢。他又不好問父母要錢，于是又把公司轉(zhuǎn)手賣了，還清了債務(wù)之后，手上又有了十萬元。從此，他整天泡在賭場。半個月之后，他面黃肌瘦，精神萎靡，又欠了高利貸者二十萬。他心灰意懶，感到人生是如此凄迷，他不明白怎么會這樣。人生對他來說，已經(jīng)沒有意義。

他父母知道了此事，東拼西借，幫他還清了高利貸。他不思悔改，又去了地下賭場，這次不到十天，他欠了五十萬高利貸。他看到還不起了，就不再去賭場。然而高利貸者總能找到他，向他追討。追討的人甚至還向祝玲要錢，祝玲知道后，忙把房產(chǎn)證藏了起來，防止趙宇抵押。他又厚著臉皮向父母要，父親把他趕了出來。向祝玲要，祝玲罵他沒廉恥。向親朋好友借，他們避而不見。

一天晚上，他喝醉了酒，借著酒精的作用，投河自盡了。趙宇去世后，祝玲成了寡婦，帶著女兒安安靜靜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