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在黑暗中穿行，沒有震動，沒有聲響，只有窗外偶爾閃過的銀色光點提醒周默他們?nèi)栽谝苿?。林先生——現(xiàn)在周默知道他叫林秋實了——坐在對面，銀眼鏡反射著微光。

"第一個任務(wù)總是最簡單的。"林秋實遞過一個黑色包裹，上面用熟悉的銀色字跡寫著地址：銀輝大廈19層，1901室。"收件人會很困惑，就像你當(dāng)初一樣。"

周默接過包裹，手指微微發(fā)抖。"這是循環(huán)的一部分？每個新送貨員的第一單都是這個？"

林秋實嘴角抽動，像是微笑又像是痛苦。"聰明。你已經(jīng)開始理解了。"他指向窗外，那里突然閃過銀輝大廈的輪廓，"夜間世界是個精密的系統(tǒng)，但再精密的系統(tǒng)也會有...瑕疵。找到它們，你就能活得久一些。"

列車無聲停下，車門滑開，外面正是周默再熟悉不過的銀輝大廈一樓大廳。保安趴在桌上打盹，電梯靜靜等待。

"去吧，"林秋實說，"記住三條規(guī)則。"

"不要看鏡子，不要吃任何東西，"周默機械地重復(fù)，"最重要的是..."

"不要相信你的影子。"林秋實完成最后一條，然后意味深長地補充，"尤其是當(dāng)你開始喜歡這份工作的時候。"

周默走進電梯，按下19層按鈕。電梯上升時，他注意到自己的倒影在金屬壁上有些模糊，動作比實際慢了半拍。更奇怪的是，當(dāng)他盯著看時，倒影突然對他眨了眨眼。

19層走廊比記憶中的更加破舊，煤氣燈半數(shù)熄滅，地毯上可疑的污漬形成詭異的圖案。1901室的門半掩著，里面?zhèn)鞒鰯鄶嗬m(xù)續(xù)的啜泣聲。

周默敲門，門自動開了。一個年輕男子蜷縮在角落，穿著和周默當(dāng)初相似的送貨員制服，手里緊握著一枚邊緣有鋸齒的小硬幣。

"你...你是誰？"男子抬頭，眼睛布滿血絲，"這棟樓根本沒有19層！我按了電梯，然后...然后我就到這里了..."

周默的心臟劇烈跳動。這一幕如此熟悉，就像在看自己過去的錄像。他機械地遞出包裹，"您的包裹，請簽收。"

男子顫抖著接過包裹，"我沒訂任何東西...這上面怎么寫著我的名字？"他翻看包裹，突然抓住周默的手，"等等，你也是送貨員？你知道怎么離開這里嗎？我昨晚開始就看到奇怪的東西，我的影子他媽的會自己動..."

周默想說些什么，卻感到一陣眩暈?！队洃浿畷吩谒诖锇l(fā)燙，新的文字正在形成。當(dāng)他回過神來，男子已經(jīng)簽收了包裹，正困惑地端詳著作為小費收到的銀色硬幣——和周默當(dāng)初收到的一模一樣。

"謝謝..."男子茫然地說，"對了，你剛才說有什么規(guī)則來著？"

周默張嘴，三條規(guī)則自動滑出舌尖。說完后，他嘴里有種苦澀的味道，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東西。他摸了摸臉頰，發(fā)現(xiàn)自己流淚了，卻不記得為什么悲傷。

離開1901室時，周默在走廊盡頭看到了那面鏡子。出于某種沖動，他走了過去。鏡中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段記憶——母親站在他的公寓里，手里捧著那本《記憶之書》，淚水滴在書頁上。

"默默，無論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鏡中的母親說，聲音清晰得不像幻覺，"老婦人留下了線索。尋找沒有編號的包裹。"

鏡子突然裂開，碎片落地前就消散在空氣中。周默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電梯已經(jīng)不見了，走廊盡頭出現(xiàn)了一段向下的樓梯，標(biāo)著"員工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