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的日光燈刺得周默眼睛發(fā)痛。他反復翻看著手中的紅色玩具車,塑料外殼上有一道幾乎不可見的接縫——那是藏鑰匙的地方。護士說今天是5月18日,距離他記憶中進入夜間世界的那天已經(jīng)過去三天。
"您母親在路上了,"護士整理著輸液管,"她接到通知時正在鄰市,聽說激動得哭了出來。"
周默的手指無意識地摸向口袋,那枚硬幣還在,冰涼而真實。窗外的樹影在微風中搖曳,但當他定睛看去時,那些影子凝固了一秒才跟上實際動作。
"能借我手機用一下嗎?"他突然問護士,"我想給我媽打個電話。"
護士遞過自己的手機。周默撥通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心跳如鼓。
"喂?"母親的聲音透著疲憊。
"媽,是我。"
電話那頭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響,"默默?你醒了?感謝老天!我在高速上,再有半小時就到醫(yī)院!"
周默閉上眼,母親的聲音像錨一般將他固定在現(xiàn)實中,"媽,你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對嗎?右眼角有顆痣。"
沉默持續(xù)了太久,周默幾乎以為通話中斷了。
"你...你想起來了?"母親的聲音顫抖著,"藥水的效果消失了?"
"我想起了一些事,"周默看著窗臺上自己的倒影——它正慢慢轉(zhuǎn)過頭,對他露出不屬于他自己的微笑,"關(guān)于爸爸,關(guān)于夜間世界,關(guān)于...我的選擇。"
"別說出來!"母親急促地打斷他,"等見面再談。記住,不要相信——"
一陣刺耳的電流聲打斷了通話。周默的手機屏幕上,自己的倒影突然伸出手指,在玻璃上寫下兩個血紅的字:"說謊"。
護士拿回手機時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信號不好嗎?您臉色很蒼白。"
"我沒事,"周默強迫自己微笑,"能幫我拉開窗簾嗎?我想看看陽光。"
當陽光灑滿病床時,周默感到一陣異常的溫暖。他攤開手掌,那枚硬幣在陽光下閃爍著奇異的光澤——一面是沙漏,一面是鑰匙。窗玻璃上的血字已經(jīng)消失,但他的影子卻比實際動作慢了半拍。
醫(yī)生來做檢查時,周默趁機詢問:"送我來的人...有沒有提到我在哪里暈倒的?"
"老城區(qū)鐘樓附近,"醫(yī)生頭也不抬地記錄著數(shù)據(jù),"一個晨跑者發(fā)現(xiàn)你躺在長椅上,手里緊握著那個玩具車。"他頓了頓,"奇怪的是,你的體溫一度降到28度,卻沒有任何器官損傷。"
鐘樓。周默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記憶碎片像玻璃渣一樣攪動著——血色月光、齒輪走廊、漆黑列車...還有紅色門后的小周默。
病房門突然被推開,母親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她比周默記憶中瘦了許多,白發(fā)也更多了,但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和眼角的痣與《記憶之書》中的描述一模一樣。
"默默..."母親的聲音破碎在喉嚨里。
醫(yī)生識趣地離開,關(guān)上了門。母親撲到床前,雙手捧著周默的臉,眼淚順著皺紋流淌。
"媽,我去了夜間世界,"周默直視著她的眼睛,"我見到了爸爸...還有七歲的我。"
母親的手突然收緊,"不,那不是你爸爸。影子會模仿任何形態(tài)來誘惑你。你真正的父親...他十七年前就..."
"被系統(tǒng)回收了,"周默接上她的話,"成為了影子的一部分。"
母親震驚地松開手,"你...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