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林婷的事,市長沈一宏的聲譽(yù)受到不小的影響,但對他的官位沒什么威脅。
就好像是狙擊手明明可以精準(zhǔn)地瞄準(zhǔn)你的心臟,卻只是給了肩膀一槍。
以示警告。
這種斬草不除根的把戲無疑是最危險的。
虞夢下了地鐵站,電話里老李頭抱怨高考失意,不知道還能不能考上北宜的學(xué)校,順便問問虞夢的大學(xué)生活。
她當(dāng)然是說一切都好,考不上也沒事,來日方長,總有時間聚一聚。
阿湛剛下車,他雙腿修長,步履隨意,在停靠站等虞夢。
高樓的大屏幕上正播放著新聞,市長沈一宏下鄉(xiāng)體察民情,為希望小學(xué)募捐,為提升城市品質(zhì)奔走多方面調(diào)研。
并對掃黑除惡專案組進(jìn)行慰問表揚(yáng),送去慰問金及一系列慰問品,向一線專案民警傳達(dá)市局黨委的關(guān)愛關(guān)懷……
大屏幕里還播放了沈一宏下鄉(xiāng)慰問老人,以及體恤民情的各種畫面,久而久之,林婷那件事就被蓋過去了。
風(fēng)聲就是這樣,來的快,去的也快。
虞夢的行李箱很輕,她一出站,就看見阿湛挺拔的背影在人群中尤為矚目。
她悄悄繞到他身后,拍了下肩膀,阿湛一直未察覺。
回過頭來,察覺虞夢看起來心情很好,故而彎起嘴角:“來了。”
“看什么呢?都走神了?!庇輭粞刂哪抗馔断蚋邩巧系钠聊?,現(xiàn)在在播放廣告。
“沒事?!卑⒄繌乃种薪舆^行李箱,盯著她看,怎么看都看不夠。
虞夢笑了笑,從小包里拿出兩張門票:“走,帶你去海灘?!?/p>
她把行李箱寄存,給工作人員遞了票,帶著阿湛進(jìn)了碧水灣海灘。
魏江河臨走前找過虞夢一次,給她兩張海灘的門票,說是補(bǔ)償上一回他的不對。
虞夢問他為什么那么著急走,他就說:再不走我的底褲就要被扒光了
魏江河還說虞夢頂著他大弟子的身份走哪都有光,不需要再找他。
虞夢心想,魏江河說的好聽,其實就是怕她打擾他游山玩水的興致。
被束縛了這么久的老頑童重見天日,也不知道去哪里樂呵了,只留下兩張輕飄飄的紙。
二人爬上高梯,海風(fēng)襲浪,格外愜意。
她察覺阿湛好像有心事,極目遠(yuǎn)望,卻不是在欣賞。
“你看,碧水灣像不像一彎新月?”她指著一望無際的碧水灣,浪潮侵蝕細(xì)沙,呈鐮刀型,這么看過去,像一彎月亮。
水霧將她的眼眸映得格外清澈,長長的睫毛濕漉漉,仰頭望著你,眼里好像閃著碎芒。
她看起來很高興,他怎么能打擾她的雅性。
沒大沒小的捏著她白皙的小臉,盯著她的笑眼:“像?!?/p>
你的眼睛更像月亮,更好看。
虞夢拍開他的手,眼神含怨嬌嗔,從欄桿臺階上跳下來:“不和你看了?!?/p>
阿湛明明就不喜歡這個地方,還陪她看什么碧水灣。
“要?!卑⒄坷^她的手,從后面緊緊抱住。
“要什么?”
“要你?!?/p>
“要我什么?”
“陪我一起看。”
說話說一半,讓人等得都著急。
虞夢沒松開懷抱:“你說實話,是不是不喜歡這里?太無聊了,想回家?”
碧水灣海灘是休閑娛樂區(qū),好不容易放了假,她想帶阿湛出來散散步放松心情,可如果他不喜歡,那她就不用多此一舉。
他確實不喜歡。
因為殷衡告訴他,碧水灣周圍的一切都是照著他從前生活的地方建的。
包括海灘的模樣,樓層包圍的位置,還有他走丟的那片海灘。
他不記得自己住過的地方在哪里,叫什么名字,卻覺得這里處處充斥著往日的影子。
殷衡讓他不要忘記,他們之間的約定。
阿湛卻覺得那是他單方面的心甘情愿,他可沒答應(yīng)。
他埋得更深:“確實想回家。”
也沒說不喜歡。
兩人從寵物店把雪花接回來,它如今已經(jīng)步入老年階段,有些悶悶不樂。
前兩個月雪花的精神狀態(tài)就不好,阿湛把它送到寵物店里照料,可這都過了這么久,也沒見它比往日有活力。
寵物店老板說雪花已經(jīng)十一歲,像它這類品種的狗基本上已經(jīng)到了壽命,再活也活不過十五歲。
虞念把雪花抱到沙發(fā)旁邊的坐墊,和它一起看電視。
電視里如果播出一些警察的畫面,雪花還會小聲叫喚,其他的一概不出聲。
虞夢知道,它應(yīng)該是想它媽媽了。
寵物念主人,又何況是它這只曾經(jīng)的警犬。
雪花養(yǎng)在她家大概有七年了,現(xiàn)在基本上就蹲在家里隨便走走,有時候趴著不動,早就沒了從前的活力。
“我宣誓,我志愿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警察,獻(xiàn)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業(yè)……”
雪花:“嗷嗷……”
虞念見雪花有反應(yīng),又把頻道切回去:“恪盡職守,不怕犧牲,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wù)……”
雪花:“嗷……”
虞夢在房間里聽到雪花反復(fù)的叫聲,走出來問怎么了。
虞念還是來回切換頻道,好像發(fā)現(xiàn)了很好玩的事情,樂道:“大姐,你看,雪花看見警察就會叫!”
虞夢奪過遙控器:“別亂按,雪花會累的?!?/p>
虞念攏著小臉,又說:“那就讓雪花看警察吧,它就又能蹦蹦跳跳了。”
虞夢要怎么告訴他,雪花那不是開心的叫,而是難過的叫。
人到垂暮之年都會回憶往昔,又何況是狗這匆匆十幾年。
它其實是想姚欣了。
雪花住進(jìn)她家時,虞念還特別小,一直以為雪花就是他們家的寵物狗。
如果告訴他,雪花其實是別人寄養(yǎng)在這里的狗,不知道虞念又該有多傷心。
虞夢把雪花帶回狗窩,進(jìn)了阿湛房間,他在打電話。
“怎么樣,通了嗎?”
阿湛搖搖頭。
他們知道雪花最終還是要跟回姚欣,所以想問問她現(xiàn)在有沒有空來和雪花見一面。
或者他們帶著雪花去見她也行。
可是姚欣的電話根本打不通。
雪花陪伴了他們整個童年,他們也希望雪花最后能走的安心點。
“你說,人為什么會感到難過呢?”
虞夢仰起頭,看日光燈閃爍,有一瞬間模糊了視線。
脫口而出的這句話,反應(yīng)過來又覺得有些可笑。
人怎么不會感到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