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說的事,到家便忘得差不多了。
兩人回到市里先是去醫(yī)院看了腰傷,然后從美術(shù)室老師那里接回虞念。
老師說虞念很乖,這兩天在畫室學的非常認真,還和她提了虞念的新素描畫。
虞夢看了照片,只畫了一個輪廓,分不清是人是狗,是男是女,沒太上心。
當天晚上,市警局接到線索報案,民警連夜趕到舉報地點抓獲兩名即將跑路的毒販,并且繳獲數(shù)噸毒品。
虞夢正趴在床上刷今夜的新聞。
“進。”
阿湛敲了門,手上拿著醫(yī)院開的藥。
為了能緩解腰間的疼痛,虞夢在胸前枕了個軟枕,之后很長一段時間只能趴著睡。
她見阿湛要給她上藥,自覺丟下手機,兩臂枕著下巴,乖乖趴好。
阿湛把藥水倒在掌心揉搓生熱,小心翼翼覆上。
“姐姐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今天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虞夢一愣,隨即掀開眼皮,斟酌再三,還是坦白了她遇到兩個毒販的事。
手上的動作越來越慢,原來虞夢今天那樣狼狽是因為碰到了毒販子。
壓下眼眸:“他們有沒有對你怎么樣?”
“當然沒有,他們沒發(fā)現(xiàn)我,要不然我現(xiàn)在還能在這嗎?”
沒有就好。
剛才新聞播報,警察搜山抓捕住兩名毒販,還解救了一名人質(zhì),也不知道跟虞夢有沒有關(guān)系。
虞夢沒有察覺阿湛異樣,順口想提起那個關(guān)在籠子里的人,可話到嘴邊又默默咽了回去。
算了,也沒什么好說的,既然警察已經(jīng)把他救了出來,只希望他后半輩子能好好過。
只是他那支離破碎的嗓子在耳邊揮之不去,雙肩冷不防一顫,脊背嗖嗖發(fā)涼。
這一顫讓阿湛緊張了幾分,問:“怎么了?”
“沒事,就是有點冷……”
還有點后知后覺的恐懼。
阿湛貼好膏藥貼,“把被子蓋好?!?/p>
他起身收拾好藥品,問:“要關(guān)燈嗎?”
虞夢搖了搖頭,整張臉埋進枕頭里,情緒并不太好。
阿湛看了她片刻,見她沒開口挽留,索性起步要走。
“等一下……”
他幾乎是立刻停下腳步。
虞夢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晃晃手便握住了他,試探道:“要不然,你晚上和我睡吧?”
見阿湛沒有應答,又晃了晃:“???”
“就一個晚上,我就是覺得心里有點慌,想找點安全感?!?/p>
阿湛被她搖得左搖右晃,在心里不知已暗喜了幾百回,卻還要裝作面無表情的模樣。
他坐下,用手背摸了摸她的額頭,并不燙。
確認虞夢是在清醒的時候說的這句話。
抓緊機會便問:“我是你的安全感嗎?”
虞夢察覺到阿湛嘴角一絲輕微的笑意,覺得有戲,連連點頭:“當然。”
又快速補充:“一直都是!”
阿湛終于笑出了聲,捏著她的臉就問:“姐姐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虞夢此刻像只任人拿捏的小河豚,嘴里含糊不清就說:“當然!我是腰摔了,又不是腦子摔了,自己說的什么還不知道嗎?”
隨即掰開他捏臉的手:“還有啊,讓你和我睡,不是讓你欺負我的,別以為你長大了我就拿你沒辦法?!?/p>
他笑:“好想知道姐姐拿我有什么辦法。”
“我辦法可多了,三天三夜說不完?!?/p>
你是我養(yǎng)大的,我怎么可能拿你沒辦法呢!
當然她根本不知道,治弟弟的辦法她自有一套,可治一個喜歡她的弟弟,從來都是束手無策。
就這樣拌拌嘴,阿湛也沒給個準信,到底是睡還是不睡,不睡她就把虞念騙過來睡。
“那你到底要不要睡這?”
他故作深思:“考慮一下……畢竟我們都不小了?!?/p>
虞夢瞧他那意味不明的眼神,什么叫都不小了,不就讓他陪一個晚上,她還能把他吃了不成嗎?
果然孩子養(yǎng)大就飛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眼瞧著阿湛已經(jīng)到了門口,她還是想做最后的掙扎:“你小時候那么膽小,可都是我陪著你的……”
他沒反應。
“好吧好吧,那你幫我把虞念騙過來可以吧?”
虞念這小屁孩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睡,也不知道愿不愿意跟她躺一張床,傷腦筋。
話音剛落,虞念已經(jīng)自己滾過來了,他堵在門口巴眨巴眨眼,探頭探腦:“什么?大姐?我聽到你叫我名字了?”
虞夢正想開口,阿湛已經(jīng)先她一步:“你大姐問你晚上要不要和她一起睡?”
虞念大呼:“什么!大姐?你都這么大了還要人陪嗎?”
虞夢:“你閉嘴?!?/p>
虞念立刻捂上嘴。
阿湛看著他:“所以你要和大姐睡嗎?”
虞念搖頭。
“為什么?”
虞念乖乖捂著嘴,嘟嘟囔囔:“大姐讓我閉嘴?!?/p>
虞夢已經(jīng)沒招了,不耐煩擺了擺手:“算了算了,你們兄弟倆去睡吧,不指望你們了?!?/p>
她扶著把老腰往床里頭挪動,床頭燈也不關(guān),就這么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聽到已經(jīng)關(guān)上的門被打開,阿湛走路很輕,坐在床頭,見她在角落蜷縮著睡去。
“誰?。俊?/p>
阿湛轉(zhuǎn)過身,不知她是不是在說夢話,輕聲問:“你沒睡嗎?”
“你誰???”
聽出來了,她在生氣。
他輕輕一笑,回答:“陪我膽小的姐姐睡覺的人。”
虞夢不理,字里行間都透露出她是一臺毫無感情的拒絕機器:“不用??熳??!?/p>
“真的嗎?”阿湛隨手關(guān)了臺燈,黑暗中卻聽虞夢一聲大叫,床被震得一抖。
趁房間一片漆黑,他又問:“現(xiàn)在呢?”
“你太壞了!說睡的是你,說不睡的也是你,氣人!”
口是心非的虞夢把被子往他那一丟,算是默認了。
他能有什么壞心眼,就是想多聽聽虞夢求求他罷了。
*
趴著睡實在太要命,果然第二天醒來,虞夢就覺得脖子上像壓了幾塊板磚,抬都抬不起來,渾身酸疼的像被人踩過一樣。
腰傷附贈脊椎病,真好,摔一送一。
阿湛每隔三天幫虞夢按摩一次,手法越來越熟練,她的腰傷也逐漸好轉(zhuǎn)。
她現(xiàn)在能正常起身,但還不能做太大的動作,彎腰轉(zhuǎn)體就是癡心妄想,每天扶著腰就像坐月子。
虞念每天見到她,都要說她是麻花成精,還把她每天混日子的模樣畫在畫板上,拿到畫室里給同伴傳看。
別說虞念一天天嘴上不正經(jīng),畫畫倒挺像樣,不論是動作還是背影都捕捉得恰到好處,人物活靈活現(xiàn),畫的像動圖一樣。
虞夢好奇他為什么從來不畫臉,他就說自己是“意向派”,畫表情浪費時間。
她還是頭一回聽說這詞,一聽就是虞念瞎編的,看這背影線條如此抽風,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畫的是神經(jīng)病呢。
虞念還真就是把她當神經(jīng)病畫,當然他是不能讓虞夢知道這點小心思,否則免不了一頓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