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與荊棘

教室的白熾燈在頭頂滋滋作響，林小滿攥著英語試卷的手指微微發(fā)顫。鮮紅的“59”分刺得她眼眶發(fā)熱，后桌突然傳來竊笑，像細小的銀針扎進耳膜。

“林小滿，又沒及格??？”前排男生轉(zhuǎn)過頭，嘴角掛著不懷好意的笑，“上次數(shù)學(xué)也是倒數(shù)，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此起彼伏的哄笑聲中，林小滿死死咬住下唇。她垂著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強迫自己忽略那些刺耳的聲音。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卻蓋不住教室里的嘲笑聲。

“夠了?！币坏狼謇涞哪新曂蝗豁懫?。

林小滿猛地抬頭，看見顧沉從座位上站起。他是這所重點高中人人艷羨的學(xué)霸，清俊的面容總是帶著疏離的淡漠，此刻卻蹙著眉，眼神里少見地帶著不悅。

教室里瞬間安靜下來，幾個男生訕訕地低下頭。顧沉瞥了眼林小滿手中的試卷，沒再說什么，只是將課本重重拍在桌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放學(xué)鈴聲響起時，林小滿第一個沖出教室。她跑到操場角落的梧桐樹下，終于忍不住蹲下身，眼淚啪嗒啪嗒落在校服裙擺上。

“給。”頭頂突然響起熟悉的聲音。

林小滿抬頭，看見顧沉遞來一包紙巾。他站在夕陽里，輪廓被鍍上一層暖金色，卻依舊讓人覺得遙遠而不可觸及。

“謝、謝謝?！绷中M慌忙接過紙巾，胡亂擦了擦眼淚。

顧沉沉默片刻，說：“學(xué)習(xí)上有問題可以問我?！辈坏攘中M回應(yīng)，他便轉(zhuǎn)身離開，只留下一個挺拔的背影。

從那以后，林小滿的生活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每天午休，她都會在課桌里發(fā)現(xiàn)寫著解題思路的紙條；晚自習(xí)結(jié)束后，總能在教室后門看到等她一起走的顧沉。

“這道題用換元法會簡單些?！鳖櫝林钢鴶?shù)學(xué)試卷上的壓軸題，耐心地講解。他身上有淡淡的薄荷香，林小滿聽得入神，連窗外的蟬鳴都變得悅耳起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林小滿的成績有了明顯進步。當(dāng)她第一次考進班級前二十時，顧沉嘴角難得地揚起一抹微笑。那一刻，林小滿感覺心里有什么東西破土而出，像春天里的第一縷陽光，溫暖而明亮。

然而，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期中考試后，林小滿發(fā)現(xiàn)顧沉開始躲著她。他不再給她寫紙條，也不再等她一起放學(xué)。無論林小滿怎么追問，顧沉都只是沉默，眼神里滿是掙扎和痛苦。

直到那天，林小滿在教師辦公室外聽到了真相。

“顧沉，你是要考清華的人，怎么能被這些事情分心？”班主任的聲音嚴厲而尖銳，“那個林小滿，家庭條件不好，學(xué)習(xí)也才剛有點起色，你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知道了，老師?！鳖櫝恋穆曇舻统炼鴫阂?。

林小滿只覺得渾身發(fā)冷，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來。原來，在別人眼里，她和顧沉之間隔著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從那以后，林小滿開始刻意疏遠顧沉。她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學(xué)習(xí)中，每天熬夜刷題，直到累得睜不開眼。顧沉試圖找她解釋，卻總是被她躲開。

高考前一個月，林小滿在圖書館撞見顧沉和一個女生在一起。那個女生穿著漂亮的連衣裙，笑容甜美，和顧沉站在一起，仿佛天生一對。

林小滿轉(zhuǎn)身就跑，眼淚模糊了視線。她跑到操場，在傾盆大雨中放聲大哭。雨水和淚水混在一起，沖刷著她滿心的委屈和痛苦。

高考結(jié)束那天，林小滿收拾好書包準(zhǔn)備離開，卻在教室門口被顧沉攔住。

“為什么不肯聽我解釋？”顧沉眼神里滿是疲憊和痛苦，“那天老師說的話，我根本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p>

林小滿搖頭，聲音哽咽：“顧沉，我們之間有太多現(xiàn)實的問題。與其以后痛苦，不如現(xiàn)在就結(jié)束?！?/p>

顧沉伸手想要抓住她，卻被林小滿躲開。她轉(zhuǎn)身跑出教室，陽光灑在身上，卻感受不到一絲溫暖。

多年后，林小滿在同學(xué)聚會上再次見到顧沉。他已經(jīng)是一家知名企業(yè)的高管，風(fēng)度翩翩，意氣風(fēng)發(fā)。

“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顧沉望著林小滿，眼神里滿是深情，“我拒絕了所有的相親，推掉了所有的應(yīng)酬，只為了等一個可能?！?/p>

林小滿紅了眼眶，卻只是苦笑：“顧沉，我們都回不去了。這些年，我拼命工作，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就是為了證明當(dāng)初的選擇是對的。”

“可是，我從來沒有后悔過。”顧沉的聲音低沉而堅定，“那些躲著你的日子，我比你更痛苦。我以為只要我努力變得更優(yōu)秀，就能跨越我們之間的差距，卻沒想到，最可怕的差距是你不肯再給我機會?！?/p>

林小滿別過頭，不敢看顧沉的眼睛。窗外的月光溫柔地灑在地上，卻照不亮兩人之間橫亙的歲月和遺憾。

“顧沉，有些錯過，就是一輩子?！绷中M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我們都該往前看了?！?/p>

說完，林小滿轉(zhuǎn)身離開，留下顧沉一個人站在原地。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仿佛拉長了那些逝去的青春歲月，也拉長了他們之間再也無法縮短的距離。

晚風(fēng)輕拂，帶著淡淡的花香，卻吹不散滿心的遺憾。曾經(jīng)的校園時光，那些青澀的愛戀，終究化作記憶里最痛也最美的一道傷疤，永遠留在了青春的歲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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