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的招牌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峰凰游戲",簡單的兩個字組合,卻讓房阿妹每次看到都心跳加速。她和肖峰的夢想,就這樣具象化在了這間不到五十平米的工作室里。
"網(wǎng)絡終于通了!"肖峰從椅子上跳起來,像個拿到新玩具的孩子。他額前的劉海因為連日忙碌而油膩地貼在額頭上,眼睛下方掛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卻依然笑得燦爛。
房阿妹走過去,順手幫他撥開劉海:"服務器調(diào)試好了?"
"嗯,剛完成最后測試。"肖峰抓住她的手,輕輕一拉,讓她跌坐在自己腿上,"我們的第一個項目,下周就可以開始內(nèi)測了。"
這個親昵的動作仍然讓房阿妹臉頰發(fā)燙。盡管他們已經(jīng)正式交往三個月,肖峰的每一次觸碰依然能讓她心跳失常。她迅速環(huán)顧四周,確認工作室的玻璃門外沒人經(jīng)過,才稍稍放松。
"別鬧,王浩他們隨時會來。"她試圖站起來,卻被肖峰摟得更緊。
"讓他們看唄。"肖峰壞笑著湊近,"我親自己女朋友又不犯法。"
他的吻落在她的唇角,帶著咖啡的苦澀和薄荷的清涼。房阿妹不自覺地回應著,手指插入他柔軟的發(fā)絲。就在這時,工作室的門被猛地推開。
"老大!不好了!"王浩的大嗓門戛然而止,"呃...我是不是該先敲門?"
房阿妹彈簧般從肖峰腿上彈起來,差點撞翻顯示器。肖峰倒是鎮(zhèn)定自若,只是耳尖微微泛紅:"怎么了?"
"引擎出問題了。"王浩晃了晃手中的平板,"測試組反饋物理引擎有嚴重bug,角色會卡在地形里。"
肖峰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他接過平板,快速瀏覽錯誤報告:"怎么會...昨天測試還好好的。"
房阿妹湊過去看。屏幕上,游戲角色半截身子陷在地板里,滑稽地扭動著。這看似好笑的bug實際上致命——如果角色無法正常移動,整個游戲就廢了。
"我看看代碼。"肖峰打開編程界面,眉頭越皺越緊,"物理碰撞檢測的邏輯出了問題..."
房阿妹安靜地站在一旁,看著肖峰和王浩激烈討論各種技術(shù)術(shù)語。這是她最無力的時候——雖然游戲操作無敵,但編程和設計方面她仍是新手。工作室成立一個月來,她主要負責游戲測試和操作設計,核心代碼都由肖峰和王浩負責。
討論持續(xù)了兩小時,問題卻越來越復雜。
"可能要推遲內(nèi)測了。"肖峰最終疲憊地揉著太陽穴,"這個bug不是一兩天能解決的。"
王浩沮喪地癱在椅子上:"贊助商那邊怎么說?他們可是等著看初步成果呢。"
"實話實說。"肖峰嘆了口氣,拿起手機,"我打電話通知他們。"
房阿妹默默走到茶水間,給自己倒了杯冷水。玻璃窗映出她緊鎖的眉頭。工作室剛起步就遇到這樣的挫折,資金本來就不充裕,如果贊助商撤資...
她的視線無意間落在辦公桌上攤開的代碼本上。那是肖峰的筆記,密密麻麻記錄著物理引擎的設計思路。房阿妹隨手翻看,突然被一段注釋吸引:
"角色碰撞檢測優(yōu)化——參考《未來紀元》v3.2引擎處理方式"
《未來紀元》——那個她玩了上千小時,每個細節(jié)都刻在腦海里的游戲。房阿妹放下水杯,拿起筆記認真閱讀。隨著每一頁翻過,一個模糊的想法在她腦海中成形。
夜深了,肖峰和王浩還在埋頭調(diào)試代碼。房阿妹悄悄坐在自己的電腦前,打開了一個編程界面。
"阿妹,你先回去吧。"肖峰頭也不抬地說,"我們可能要通宵了。"
"我再待會兒。"她輕聲回答,手指開始在鍵盤上敲打。
工作室漸漸安靜下來,只剩下鍵盤敲擊聲和偶爾的嘆息。房阿妹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一行行代碼在她手下流淌。那些在網(wǎng)吧自學編程的深夜,那些為了理解游戲機制而啃下的技術(shù)文檔,此刻全部派上了用場。
天蒙蒙亮時,肖峰和王浩趴在桌上睡著了。房阿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點擊了最后的編譯按鈕。屏幕閃爍幾下,彈出一個簡單的測試界面——一個3D角色在復雜地形上流暢地跑跳,沒有任何卡頓。
她長舒一口氣,輕手輕腳地走到肖峰身邊,搖了搖他的肩膀:"肖峰,醒醒。"
"嗯?"肖峰迷迷糊糊地抬頭,"幾點了?"
"五點半。"房阿妹指向她的電腦,"我...我可能找到解決辦法了。"
肖峰瞬間清醒,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她的電腦前。當他看到屏幕上流暢運行的測試程序時,眼睛瞪得溜圓:"這...你寫的?"
房阿妹點點頭,有些不確定:"我只是參考了《未來紀元》的處理方式,加上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肖峰快速瀏覽代碼,表情從驚訝變?yōu)檎痼@:"這比我們原來的方案更簡潔高效!阿妹,你什么時候?qū)W的編程?"
"在網(wǎng)吧的時候...自學的。"房阿妹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可能寫得不夠規(guī)范..."
肖峰突然一把抱住她,在她臉上狠狠親了一口:"你是個天才!這代碼簡直完美!"
王浩被吵醒了,睡眼惺忪地走過來,在看到房阿妹的解決方案后也驚呼出聲:"臥槽!阿妹你藏得夠深??!"
房阿妹的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她習慣了在游戲操作上被稱贊,但在編程領(lǐng)域獲得認可還是第一次。肖峰眼中的驕傲和欽佩讓她胸口涌起一股暖流——在他面前,她不只是"幻影鳳凰",不只是電競高手,還可以是任何她想成為的人。
"我早該想到的。"肖峰興奮地說,"你對游戲的理解比我們?nèi)魏稳硕忌钊?,自然知道該怎么修復?
他們立刻將房阿妹的代碼整合到主項目中。到中午時分,bug完全修復,內(nèi)測可以如期進行。工作室里洋溢著喜悅的氣氛,連一向嚴肅的測試組組長都向房阿妹豎起了大拇指。
"今天慶祝一下!"肖峰宣布,"我請客,海鮮大餐!"
大家歡呼著收拾東西準備出門。房阿妹落在最后,還在檢查一些代碼細節(jié)。肖峰走過來,從背后環(huán)住她的腰,下巴擱在她肩膀上:"在想什么?"
"沒什么..."房阿妹猶豫了一下,"只是突然覺得,我好像真的可以做到...不只是打游戲。"
肖峰轉(zhuǎn)過她的身體,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你當然可以。阿妹,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強大得多。"
他的吻輕柔地落在她的額頭,像是一個無聲的承諾。房阿妹閉上眼睛,讓這一刻的感覺深深烙印在記憶里。
海鮮大餐后,工作室的進展突飛猛進。房阿妹開始更多地參與編程工作,她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為游戲設計提供了無數(shù)寶貴建議。第一個項目《幻影紀元》的內(nèi)測獲得出乎意料的好評,幾家游戲媒體甚至專門撰文報道這個"由前電競選手創(chuàng)辦的工作室"。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發(fā)展,直到那個下午。
房阿妹正在調(diào)試新角色技能,工作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實習生慌張地沖進來:"阿妹姐!樓下...樓下有記者找你!還有一對老夫婦,說是你父母!"
她的手指僵在鍵盤上,一股寒意從脊背竄上來。父母?記者?
肖峰立刻站起來:"怎么回事?"
"他們...他們說阿妹姐不孝,贏了比賽就不管家里..."實習生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已經(jīng)在樓下鬧起來了,好多人在圍觀..."
房阿妹的視野邊緣開始發(fā)黑,耳邊嗡嗡作響。她最恐懼的噩夢成真了——家人真的找上門來,還帶了記者。
"我去處理。"肖峰堅定地說,抓起外套。
"不!"房阿妹猛地站起來,聲音尖利得不像自己,"我...我自己去。"
電梯下行的幾十秒像是一個世紀那么漫長。房阿妹死死盯著數(shù)字變化,能感覺到肖峰擔憂的目光落在她側(cè)臉。她的手在發(fā)抖,肖峰默默握住,給予無聲的支持。
一樓大廳已經(jīng)亂成一團。房阿妹一眼就看到了母親——她穿著那件熟悉的褪色紅外套,正對著一個記者的話筒哭訴:"我含辛茹苦把她養(yǎng)大,現(xiàn)在她有出息了,就不認爹娘了..."
父親站在一旁,臉色陰沉。當他的目光鎖定房阿妹時,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光芒。
"阿妹!"母親看到她,立刻撲過來,"媽可找到你了!"
攝像機立刻轉(zhuǎn)向房阿妹。她能感覺到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自己,像無數(shù)把鋒利的小刀,要將她解剖開來供人觀賞。
"你們來干什么?"她努力控制聲音不發(fā)抖。
"干什么?"母親的聲音提高了八度,"找你?。‰娫挷唤?,錢不打,我們老兩口活不下去了!"
記者們爭先恐后地提問:"房小姐,你母親說你拒絕贍養(yǎng)他們,是真的嗎?""作為公眾人物,你這樣對待父母是否考慮過社會影響?""你贏得比賽后給家里分過獎金嗎?"
每一個問題都像一記耳光甩在臉上。房阿妹張開嘴,卻發(fā)不出聲音。多年的恐懼和習慣讓她幾乎要屈服,幾乎要道歉,幾乎要承諾給錢...
就在這時,肖峰站到了她前面:"各位媒體朋友,這是阿妹的私事,請給她一些空間。"
"你是誰???"母親尖聲問,"我跟我女兒說話,輪不到外人插嘴!"
"我是房阿妹的男朋友,也是她的合伙人。"肖峰的聲音冷靜而堅定,"關(guān)于贍養(yǎng)問題,我相信阿妹有自己的考量。不如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談談?"
"談什么談!"父親突然開口,聲音粗糲,"要么今天給錢,要么我們就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什么貨色!"
房阿妹渾身發(fā)抖,既是因為憤怒,也是因為羞恥。肖峰看到了她最不堪的一面——她粗鄙的父母,她無法擺脫的過去,所有那些她拼命想逃離的黑暗。
"爸!媽!"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們非要這樣是嗎?好,那我們就在這兒說清楚。"
她轉(zhuǎn)向記者,聲音顫抖但清晰:"我從十五歲開始打工,賺的每一分錢都寄回家。高中輟學是因為家里說女孩子讀書沒用。這幾年,我給了家里不下十萬,而他們..."
"胡說八道!"母親打斷她,"哪有那么多?"
"我有轉(zhuǎn)賬記錄。"房阿妹直視母親的眼睛,"每一筆都有。需要我現(xiàn)在拿出來給大家看嗎?"
父親的表情變得猙獰,他上前一步,似乎想動手。肖峰立刻擋在房阿妹前面:"先生,請冷靜。"
場面一度混亂,保安終于介入,將記者和房阿妹的父母請出了大樓。但傷害已經(jīng)造成——短短幾小時內(nèi),"電競冠軍不孝父母"的新聞已經(jīng)在網(wǎng)絡上瘋傳。
回到工作室,房阿妹把自己鎖在衛(wèi)生間里,無聲地流淚。門外,她能聽到肖峰在安撫團隊成員,接聽各路媒體和贊助商的電話。每一句解釋,每一次道歉,都像刀子一樣扎在她心上。
她毀了這一切。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工作室聲譽,肖峰的名譽,團隊的未來...因為她的家庭,因為她的過去,一切都可能付諸東流。
當房阿妹終于鼓起勇氣走出衛(wèi)生間時,天已經(jīng)黑了。工作室里只剩下肖峰一個人,正在電腦前忙碌。
"其他人呢?"她沙啞地問。
"我讓他們先回去了。"肖峰轉(zhuǎn)過身,眼睛里的疲憊顯而易見,"今天大家都受了驚嚇。"
房阿妹站在門口,不敢靠近:"贊助商...怎么說?"
肖峰嘆了口氣:"有兩家表示要重新考慮合作。"
意料之中的回答,卻依然讓她心如刀割。房阿妹低下頭:"對不起...我應該處理好這些的。"
"阿妹,這不是你的錯。"肖峰走過來想抱她,但她后退了一步。
"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她艱難地說,"今晚我回自己住處。"
肖峰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點點頭:"有需要隨時打電話給我。"
走在夜色中的街道上,房阿妹感覺靈魂被抽離了身體。手機不斷震動——新聞推送,社交媒體討論,甚至陌生人的辱罵信息。她關(guān)掉手機,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
最終,她回到了那個已經(jīng)關(guān)閉的極速網(wǎng)吧。陳哥把鑰匙給了她,允許她偶爾去住。推開熟悉的門,灰塵在空氣中飛舞。那些曾經(jīng)熱鬧的機位現(xiàn)在空空蕩蕩,只剩下她一個人的腳步聲在回蕩。
房阿妹蜷縮在角落的沙發(fā)上——那是她曾經(jīng)通宵代打時常睡的地方。黑暗中,她終于放聲大哭,像是要把這些年積壓的委屈和痛苦全部發(fā)泄出來。
第二天清晨,房阿妹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她迷迷糊糊地開門,看到王浩一臉焦急地站在外面。
"總算找到你了!"王浩氣喘吁吁地說,"肖峰爸媽突然來了,現(xiàn)在工作室一團糟!"
房阿妹瞬間清醒:"他父母?為什么來?"
"不知道??!好像是看到了昨天的新聞..."王浩拉著她就往外走,"快走吧,肖峰急瘋了!"
房阿妹的心沉到谷底。肖峰的父母——那對和藹可親的大學教授——現(xiàn)在肯定對她失望透頂。誰會想要一個家庭丑聞纏身的兒媳婦?
"我...我不去。"她掙脫王浩的手,"告訴肖峰我沒事,但我需要...需要一些時間。"
"可是..."
"求你了,王浩。"她的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就這么說。"
王浩無奈地離開了。房阿妹鎖上門,再次蜷縮在沙發(fā)上。手機沒電了,她也不想充電——至少在這里,在這個曾經(jīng)是她唯一避難所的地方,她可以暫時逃避現(xiàn)實。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肖峰正瘋狂地尋找她,而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國際電競聯(lián)盟剛剛宣布了首屆全球冠軍賽的消息,而"峰凰游戲"的存續(xù)正懸于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