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臨近傍晚的天空被大片大片橘紅色火燒云占據(jù),堆疊一起形成的場面猶如厚重的顏料托盤。對面見他沒有想要領(lǐng)受的意思所以很自然地收回并開始拆卸糖紙,被包裹在中的物品因為燥熱的天氣融化,含入口中時有絲絲縷縷的糖絲仍扒在紙上。
她看樣子并沒有想開口詢問的意愿。
吳島光實抓住書包肩帶。升騰的情緒噼里啪啦作響,就像是她手中被蹂躪的塑料糖紙一樣。夕陽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下落,周遭景物鍍上一層橙黃色光環(huán),吳島光實直視著眼前的這張臉。過近的距離讓他能看清對方睫毛膏暈染的痕跡——像是兩排微微上翹的細線。被模具固定出來的存在,弧度僵硬。
手指在書包帶上收緊又松開,他用腳尖碾碎地上的一粒砂石,以一種很刻意的平淡語氣先開口。天穹已不再澄澈熱烈,邊緣浮現(xiàn)出的夜色在慢慢侵蝕著。鳶紫與墨藍交織吞沒侵略,他感覺自己的話和幾分鐘前看見的那粒糖沒有區(qū)別。
本身已經(jīng)潰爛,需要依附別的東西才能保持原狀。外表看似光鮮亮麗,實際上揭開那層保護膜也僅有狼狽二字可以概括。
女孩,即黑屺早。她沒有任何反應(yīng)的在擺弄著那張方方正正的糖紙,翻動的指尖被殘存的糖絲糊住而呈現(xiàn)出淡淡的紅來,吳島光實微微蹙眉。
或許應(yīng)該繼續(xù)開口追問提醒,或許還要繼續(xù)將話攤平解釋。
夜色已然降臨,路燈啪嗒一聲亮起。一枚硬幣樣的圓形光斑浮在她的鼻尖處,朦朧光線里的她仍沒有說話,把玩在指間里的塑料紙發(fā)出細碎聲響,恍若某種無聲的倒計時。
“你聽見沒有?”吳島光實選擇了第一個。
而對面很快給出反饋,她再次伸出手掌。糖紙折成的袖珍千紙鶴立在手心,在路燈下折射出夢幻的虹色。
嗓子里的話術(shù)被卡住,站在他身前的女孩微微俯下身同他對上視線。旋即在吳島光實的注視下吐出一截紅色舌尖——那枚糖果并沒有在口腔里被溶解,但此刻也已看不出曾經(jīng)的樣子。她的舌尖緩緩收回,糖果在唇齒間發(fā)出細微碰撞,而后傳來嘎吱嘎吱被咬碎的聲音。白光瑩瑩圍成圈繞在她的身畔,某種比糖絲更黏稠的東西正從沉默里抽絲。
很甜的,這是你本該嘗到的味道。所以我還是想展示給你看看。完全牛馬不相及的話,卻又在下一秒炸出激烈浪花。
*你有什么需要隱瞞的?年級第一?這很優(yōu)秀。還是世界樹財團的少爺身份?沒事的大家都喜歡有錢人。不過…吳島同學(xué)和在隊伍里的時候確實完全判若兩人,她笑眼盈盈。
吳島光實盯著那枚被折得有些崎嶇的千紙鶴,在胸腔內(nèi)四處撞擊的情緒最終被擠壓成幾聲譏笑。目光輕飄飄地抬起挪走,也很快定睛到便利店門口站著的男生身上。
“你在舞臺上跳得很開心,一點沒有害怕的樣子。我以為你不擔心會被認出來。”比他還要高上幾公分的人伸出食指勾住他西裝外套的胸袋將快要散架的手工造物順著手的弧度喂進去。
她掌握著那份會黏手的把柄,而他在被迫接受這份甜膩的威脅。所有都在改變,包括現(xiàn)在她抬眼輕聲問:“如果不想讓我用‘吳島同學(xué)’來稱呼的話,那該叫什么?”
故作疑惑的表情沒有維持太久,再開口時的字節(jié)被咬得很清晰,很緩慢。
“小實?就和那群成員一樣好嗎?還是叫你阿實?(*ミッチー”
整張臉洋溢著笑意,似乎被這份過分親昵的稱呼逗笑,所以整個人后仰著完全倚靠著豎直的路燈桿。
明明你之前從沒在意過我,身前人抹了抹眼角,任由黑色的睫毛膏沾上指腹。
……
一切都渾然天成。神經(jīng)質(zhì)的瘋子演員。
吳島光實垂下眼簾看著她顫動的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