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守夜人

石室里的藍光忽明忽暗，像垂死之人的呼吸。

鎖鏈摩擦石臺的聲響里混進了某種黏膩的爬行聲，小杰甩開老李的手，靴底碾過地面黑水沖向石臺。

五根長著眼睛的手指突然從石臺邊緣探出，指甲刮擦石面的聲音讓阿九猛地抬頭。

"別過來！"阿九的鎖鏈嘩啦作響，蒼白的臉上濺著不知是誰的血，"這些是窺——"

小杰的匕首已經(jīng)劈向那些手指。刀刃斬斷第一根指節(jié)時，整個石室突然傾斜，地面裂開蛛網(wǎng)狀的縫隙。

黑水噴涌而出，瞬間漫過腳踝，刺骨的寒意順著腿骨往上爬。

老李的吼聲被某種高頻尖嘯蓋過，他撲過來時腰間的銅錢串突然繃直，十二枚銅錢懸浮在空中組成屏障。

"血契！"老李咬破拇指在掌心劃出符咒，鮮血滴入黑水的剎那，銅錢迸發(fā)出刺目的紅光。

窺視者的手指觸電般縮回，但地面裂縫里又伸出十幾條蒼白手臂，每只手掌心都裂開血紅的眼睛。

阿九劇烈咳嗽著扯動鎖鏈："它們靠執(zhí)念定位...越想救我它們越興奮..."石臺表面的符文開始滲血，那些眼睛齊刷刷轉(zhuǎn)向聲源。

老李的屏障發(fā)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最外圈的三枚銅錢已經(jīng)變成黑色。

小杰的匕首突然脫手飛向石臺，刀尖釘入阿九頭頂半尺處的石壁。

窺視者的手臂立刻放棄地面裂縫，像聞到血腥的鯊魚般涌向聲源。

老李趁機拽著小杰退到角落，銅錢屏障縮成僅容兩人的光圈。

"你他媽瘋了？"老李的胡子沾滿黑水，掌心符咒正在潰爛，"血契撐不過三分鐘！"

石臺那邊傳來皮肉撕裂的聲音，阿九的右腿被三根手指刺穿，但他死死咬住嘴唇?jīng)]出聲，冷汗順著下巴滴在鎖鏈上。

小杰盯著那些在阿九傷口里蠕動的手指，突然抓住老李潰爛的右手按在自己胸口。

"再來一次血契。"他扯開衣領(lǐng)露出心口，"用我的精血。"

老李的瞳孔劇烈收縮，銅錢屏障又碎了兩枚，黑水已經(jīng)漫到腰部，浮在水面的窺視者手臂正組成某種人形。

阿九突然劇烈掙扎起來，鎖鏈在石臺上刮出火星："小杰！石臺背面...有逆轉(zhuǎn)符文..."

人形輪廓的頭部裂開七只眼睛，老李的銅錢串突然全部變黑。

在屏障徹底崩潰的瞬間，老人猛地將小杰推向石臺，自己轉(zhuǎn)身迎向撲來的怪物。

黑水炸開丈高的浪花，老李的身影被無數(shù)蒼白手臂吞沒，只有他的吼聲穿透水幕："畫符！"

小杰撲到石臺背面時，黑水已經(jīng)漫過胸口。指尖觸到凹凸符文的剎那，三十七個古老字符突然在他腦中炸開——這是用記憶換命的禁術(shù)。

阿九的鎖鏈突然崩斷，他摔進黑水里掙扎著抓住小杰的手腕："不能畫！它們要吃的就是..."

窺視者組成的人形從黑水里升起，老李被十幾根手指刺穿的身體懸在它胸前。

血契的紅光在怪物體內(nèi)明滅，老人垂著頭，潰爛的右手還保持著結(jié)印姿勢。

小杰的指甲摳進符文縫隙，阿九卻搶先一步把掌心按在石臺上。

逆轉(zhuǎn)符文亮起的藍光里，阿九的瞳孔突然變成豎瞳。

窺視者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所有眼睛同時轉(zhuǎn)向石臺。

小杰的匕首還釘在墻上，但老李垂落的手突然動了——那串變黑的銅錢掙脫紅繩，箭矢般射向怪物額心的主眼。

銅錢穿透眼睛的悶響中，血契的紅光突然暴漲。

老李潰爛的右手炸成一團血霧，窺視者的軀體像被無形大手攥住般扭曲變形。

黑水劇烈沸騰，石室四壁的符文同時亮起，將怪物扯向正在閉合的地面裂縫。

阿九的豎瞳恢復(fù)正常時，黑水已經(jīng)退到腳踝。

老李面朝下漂在水面上，后背的傷口里嵌著半截蒼白手指。

小杰踉蹌著把他翻過來，老人突然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潰爛的右手腕骨戳出皮肉，卻精準(zhǔn)地指向正在滲血的石臺。

"封..."老李的牙齒磕在一起，"通道要開了..."

石臺表面的藍光正在變成暗紅，那些被銅錢擊碎的眼睛殘片像活物般向中心聚集。

阿九扯下衣襟捆住老李的斷腕，小杰已經(jīng)撲到墻邊拔下匕首。

刀刃離開石壁的瞬間，整面墻的符文同時熄滅，地面?zhèn)鱽磉b遠的震動聲。

老李用膝蓋頂著地面撐起身體，左手摸向腰間空蕩蕩的銅錢串。

阿九突然按住小杰舉刀的手："等等！"他的指尖沾了老李的血，在刀面畫出歪斜的符咒，"用這個...刺主符文..."

匕首刺入石臺中央時，飛濺的不是血而是細碎的藍光。

窺視者殘留的手臂瘋狂拍打地面，但裂縫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合。

老李咳出一口黑水，突然抓住阿九的衣領(lǐng)："你早知道...它們怕什么..."

通道徹底閉合的悶響蓋住了阿九的回答。石室陷入黑暗，只有三人急促的呼吸聲和遠處滴水的聲音。

小杰摸到老李的左手，發(fā)現(xiàn)老人正用斷腕在墻角畫著什么。

指腹蹭過潮濕的石面，觸到半個未完成的血符。

"還有..."老李的呼吸帶著水聲，"三處通道..."

阿九的鎖鏈突然發(fā)出輕響，借著微弱的藍光，小杰看見石臺背面浮現(xiàn)出新的符文——像是地圖，又像是某種倒計時。

老李的左手垂下來，在血泊里畫出最后一個歪斜的圓圈。

石室里突然響起金屬斷裂的脆響，阿九手腕上的鎖鏈應(yīng)聲而落。

小杰的匕首還插在石臺上嗡嗡震顫，刀身上的血符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

"快看！"小杰突然指向地面，那些滲入石縫的黑水正逆流回涌，在石臺底部聚成漩渦。

老李的斷腕突然抽搐起來，血泊里的圓圈像被無形的手擦去般消失。

阿九猛地拽住兩人后退："通道在轉(zhuǎn)移！"石臺背面的符文突然爆閃，藍光中浮現(xiàn)出三條交錯的血線。

老李咳著血沫抓住小杰的背包帶："走...去東面..."話音落，整座石臺轟然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豎井。

無數(shù)蒼白手臂從井壁伸出，卻在觸及三人衣角的瞬間化為黑煙。

阿九的瞳孔又泛起豎瞳的異色，他盯著井底喃喃道："它們在害怕..."小杰突然發(fā)現(xiàn)老李畫在墻角的血符亮了起來，歪斜的線條正自動補全成完整的符咒。

地面開始有規(guī)律地震動，像某種龐然大物的心跳。

老李用左手撐著墻壁站起來，斷腕滴落的血珠懸浮在空中，組成細小的箭頭指向東北角："第三處...在移動..."石室頂部突然剝落大塊巖壁，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紅色眼睛。

阿九抓起地上的鎖鏈甩向小杰："捆住老李！"鎖鏈剛纏上老李的腰，那些眼睛就齊刷刷閉了起來。

小杰突然明白過來，把匕首往地上一插："它們追的是血契的氣息！"老李的左手指甲突然暴長三寸，在石壁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阿九撲過去按住他的手，卻發(fā)現(xiàn)老人掌心不知何時多了個正在旋轉(zhuǎn)的銅錢印記。

豎井里傳來黏稠的涌動聲，三條血線從塌陷的石臺處延伸出來，像活物般爬向三人腳邊。

小杰的匕首突然自己跳起來，刀尖精準(zhǔn)地釘住了最前面那條血線。

老李喉嚨里發(fā)出不似人聲的低吼，左手銅錢印記迸出金光，將爬到腳邊的第二條血線燒成灰燼。

阿九的豎瞳縮成細線，突然扯開衣領(lǐng)露出心口："第三條線在我身上！"石室四壁的眼睛同時睜開，豎井里伸出無數(shù)裹著黏液的手臂。

小杰看見阿九心口的皮膚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形成與石臺背面完全相同的倒計時符文。

老李的銅錢印記突然炸開，金光中飛出十二枚虛影銅錢，將最近處的十幾只手臂齊根斬斷。

阿九跪倒在地，心口的符文正在滲血："它們要的是...完整的..."話沒說完，整座石室突然上下顛倒，三人重重摔突然變成天花板的原地面。

小杰的匕首脫手飛出，卻在空中被老李的斷腕噴出的血霧包裹，化作一道紅光刺入阿九心口。

石室里響起玻璃碎裂般的脆響，所有眼睛同時爆開，黑水像被抽干般退回豎井。

阿九心口的紅光漸漸熄滅，皮膚上浮現(xiàn)出與老李左手相同的銅錢印記。

老李癱在墻角喘著粗氣，斷腕處不再流血："三處通道...現(xiàn)在只剩兩處了..."小杰撿起匕首，發(fā)現(xiàn)刀身上多了道與阿九心口一模一樣的符文。

豎井深處傳來鎖鏈拖動的聲響，有什么東西正沿著井壁快速上爬。

阿九突然抓住小杰的手腕："它們會追著轉(zhuǎn)移的通道..."話沒說完，井口突然探出五根熟悉的手指——每根指節(jié)上都長著血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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