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瑤跌坐在蒼梧山的碎石堆上，混沌鏡的棱角硌得肋骨生疼。青鸞宗弟子們的誅魔劍泛著冷光，在她眼前交織成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而夜玄溟消散前的笑容還凝固在鏡面，與玄霄真人森冷的劍鋒重疊。喉間涌上腥甜，她卻分不清是傷處的血，還是心中翻涌的苦澀。

"拿下這與魔茍合的叛徒！"玄霄真人的聲音像淬了毒的銀針，刺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洛清瑤握緊玉笛，鳳鳴術(shù)卻化作虛浮的光刃，被誅魔陣輕易碾碎。記憶不受控地閃回——藏書閣里夜玄溟替她擋住噬魂蛛時，袖口滲出的血滴在她手背上；秘境中他額間九幽帝印黯淡，卻仍笑著將混沌鏡塞進(jìn)她掌心。這些畫面與宗門教條里"魔族嗜血殘暴"的訓(xùn)誡激烈碰撞，在她腦中炸成一片轟鳴。

魔紋不知何時順著她的手腕爬上脖頸，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幽藍(lán)。當(dāng)誅魔劍劃破她的衣袖，露出夜玄溟的鎖鏈曾經(jīng)纏繞的紅痕時，洛清瑤突然笑了。那笑聲驚飛林間寒鴉，震得誅魔陣泛起漣漪，驚得玄霄真人瞳孔驟縮。"你們說他是魔，"她踉蹌著起身，混沌鏡迸發(fā)出刺目金光，"可拼死救我的人，究竟是誰？"

沖破包圍后，洛清瑤躲進(jìn)一處廢棄的冰窟。寒風(fēng)吹過洞壁的冰棱，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響，像極了夜玄溟吹奏的《長相守》。她蜷縮在角落，抱著那件沾著夜玄溟血跡的披風(fēng)，魔紋在皮膚上灼燒。每當(dāng)運功壓制，就會看見夜玄溟的殘影在冰霧中浮現(xiàn)，銀發(fā)飛揚，銀眸溫柔："清瑤，別怕。"

七日后，她在冰窟深處發(fā)現(xiàn)一面殘破的銅鏡。鏡面映出的人眼尾爬滿暗紋，嘴角卻掛著夜玄溟慣有的慵懶笑意。洛清瑤伸手觸碰，鏡中的倒影突然開口："為什么不承認(rèn)？你早就愛上那個魔了。"她驚恐后退，銅鏡卻轟然碎裂，碎片中每一塊都映出夜玄溟的模樣——或是在鎏金殿調(diào)侃她時的狡黠，或是在秘境中護(hù)她時的決絕。

心魔在某個月圓之夜徹底失控。洛清瑤抱著混沌鏡闖入青鸞宗禁地，鏡中不斷閃現(xiàn)夜玄溟消散的畫面。誅魔陣的金光與她周身魔氣相撞，在夜空中炸開絢麗的火花。玄霄真人舉劍怒斥她墮入魔道，可她望著劍尖，卻想起夜玄溟為她擋劍時，那道貫穿胸膛的傷口。

"什么是正道？"洛清瑤的聲音帶著哭腔，魔紋爬滿整張臉，"是你們不分善惡的誅殺，還是他用命換來的守護(hù)？"混沌鏡突然迸發(fā)強(qiáng)光，將整片山林照得亮如白晝。在刺目的光芒中，她仿佛看見夜玄溟穿過光河，向她伸出手。當(dāng)誅魔劍刺入心口的瞬間，洛清瑤終于閉上眼，任由魔氣吞噬理智——這一次，她不再掙扎于仙魔的界限，只想追隨那個用生命溫暖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