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急匆匆的奔向皇宮,金墨池卻仍嫌慢,恨不得立即去到皇帝面前。
路邊塵土飛揚,惹得行人紛紛退讓。
皇宮大門大開,一路暢通無阻,金墨池下了馬車,門口的太監(jiān)便迎上來,道:“皇帝正在書房處理事務,還請金老板到前殿等待?!?/p>
金墨池根本不聽,他緊盯著書房處,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道,“我親自去和陛下談談,你們都退下吧。”
太監(jiān)左右為難,兩方都得罪不起,侍女侍衛(wèi)們也拿不定主意,一時間沒人敢動作。
直到一到緩慢的聲音打破了僵局,“讓他進來?!?/p>
于是一群人忙不迭退出了院。徒留金墨池一人。
金墨池抬腳走進書房,就見皇帝一手撐在書案上,長發(fā)散亂未理,另一手捏了筆墨,正在批閱奏折。
皇帝早已四十有二,卻因保養(yǎng)得當,還如三十又五那年英姿風貌。
金墨池先行一禮,又在皇帝示意下就坐。
“愛卿此來,所為何事?”
金墨池定不會信他不知情,但也只能順著他說,“叨擾陛下,是臣之過,不過陛下也應聽聞了,軒安被綁架后驚嚇過度,暫在家修養(yǎng),這幾日舊疾復發(fā),拒不接客。但這當然是對外的說法。軒安他...中了毒,我請了好些個大夫都束手無措?!?/p>
“所以愛卿是來求助了?”
皇帝收好已批閱的折子,抬頭與金墨池對視。
“朕可是聽聞陳大夫千里迢迢趕來,連他都沒辦法的事,又有幾個能做到呢?”
“陛下!”
金墨池語氣不自覺加重,“臣就是為此事而來,只要你肯將要引賜予臣,”他停頓兩下,還是略顯不情愿地到,“五殿下日后定將要風得風,要雨得雨?!?/p>
金墨池本以為此事該定了,但他卻聽到兩聲輕笑。
“呵,愛卿說話真是有趣,這無端的又扯到小五做什么?至于藥物,朕還未曾聽說,怎就確定有,又能賜予你了?”
金墨池卻不想再廢話,直接到:“陛下,你我都是明白人,還請不要再繞圈子了。我只想要藥引救軒安的命,至于其他事,不過為五殿下提供庇護罷了,只要能救軒安,能力之內的條件,我都能答應?!?/p>
“愛卿果真是聰慧過人,不過,”他有停頓一下,“愛卿當是個精明的商人,‘口說無憑’這個道理該是懂的。”
金墨池沒曾想他會做到這個份上,再三思量后,金墨池也沉沉開口,“煩請陛下備些紙筆?!?/p>
皇帝向外招手,在殿外等候的宮女立馬將紙硯抬上來,放到金墨池手邊。
他快速提筆寫了字,又見皇帝親手印了章。
皇帝仍舊一派親和樣,“愛卿,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官府文書,已是板上釘釘之事?!?/p>
“陛下,那藥引...”
“我已允了陳大夫親自去挑選,軒安一事,不必太過著急?!?/p>
“...謝陛下?!?/p>
金墨池心中憤恨,卻不得謙卑有禮。
他出了皇宮。
“金軒安前幾日不是好了,怎么又閉門謝客了?還有陸明晏,我見他除了手外沒什么大事,上次還活蹦亂跳的呢,怎么也宅在家了,他可不像是個坐得住的人?!?/p>
江穆珸坐在秋千上輕輕晃動,相齊就站在他身后輕輕推他。
“殿下這幾日也一直在宮中,這是一個道理?!?/p>
“不一樣,我是聽你的話,是你要求我這幾日不許外出的。再者,我本來就不準輕易出宮,倒是他們,你見過哪些個將軍是在閨房里練出來的?”
江穆珸理直氣壯地道。
相齊一時失語,“是我的要求沒錯,不過‘閨房’用的不準確,那是形容女子的?!?/p>
“相齊,現(xiàn)在不是文化課?!?/p>
“知道了,殿下?!?/p>
相齊一面輕輕推著,一面給江穆珸講,“金軒安說是舊疾復發(fā),現(xiàn)在應該挺不好的,我們等這段時間過去了再去找他們。”
“‘這段時間’是多久?”
“不知道,看情況?!?/p>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直到侍女來尋,是又到上課時間了。
“我真不想上課,外面出那么多事,我聽著都累了,就不能休息一天么?”
“殿下,我會陪著你學習每一堂課程,就算外面發(fā)生再大的事,一時半會兒也是影響不到宮內的?!?/p>
江穆珸終于接受現(xiàn)實,跟著侍女到了馬場。
這堂是騎術,在此之前江穆珸已有過兩次。
相齊跟著他去選馬,還能聽到他在前方碎碎念,“我要另選一匹乖一點的,上次的太活潑了,差點被他摔地上。夫子說要有恒心和毅力,不要害怕挑戰(zhàn),所以替我牽了性子烈的那匹。本來他站在我身旁牽著韁繩,結果馬沖了出去,他自己也摔了……”
“你上次騎的哪匹?”
相齊突然插話,江穆珸一時沒反應過來。
“嗯?”
“你上次騎的哪匹馬?就性子烈的那個。”
江穆珸往四周瞧了會兒,又往里走,指了匹通體玄色的壯馬。
“就他。”
相齊點頭,又催他快些去尋馬。
江穆珸眼光挑剔,不是長得難看就是長得瘦小,但凡有點脾氣的他一律不選。
挑挑揀揀,最后只有一匹灰白色的入了他的眼。
侍從替他將馬牽了出去,江穆珸就跟在教騎術的夫子身后,卻沒見到相齊。
他心下疑惑,正欲去尋時,夫子提醒他該開始上課了,于是他就此作罷,在眾人的幫扶下上了馬。
因為馬看起來比較乖,所以江穆珸叫他“小白”。
相齊問他有什么聯(lián)系,江穆珸很認真的道,“‘小白’一聽就很可愛,他不可愛嗎?他不白嗎?好吧,好像是有點灰...但他還是白的?!?/p>
相齊也不去反駁,也跟著到,“嗯,白的?!?/p>
于是江穆珸肉眼可見的開心起來。
嗯,殿下開心就好。
小白帶著江穆珸在訓練場上閑步走著,夫子就跟在一旁,告訴江穆珸該如何牽繩,勒馬,以及各種動作行為的含義。
江穆珸倒也聽得認真,只是有時分神去猜測相齊到底什么時候來。
而就此時,變故突生。
江穆珸只來得及聽到一陣細小的破空聲,接著便是天地晃動。
他驚慌一瞬后反應過來,立馬去扯韁繩。
大概是因為受了驚,小白并不聽話,感受到拉力后也只是找回了點方向,仍舊在訓練場上狂奔。
事發(fā)突然,夫子沒能拉住韁繩,還差點被受驚的馬掀翻。
看著五殿下被帶飛出去,他心都涼了半截。
五殿下要是摔出個好歹,那就該是掛上性命的事了。
夫子心里七上八下,仿佛跑的不是馬,而是他的心跳與他頭上的生命倒計時。
就在夫子胡思亂想之際,一陣馬蹄聲從身后傳來,然后就見壯碩的玄馬飛奔而過,直直沖向失控的小白。
而馳騁在馬上的,正正是當今風頭正盛的大將軍的長子。
相齊駕著玄馬趕到江穆珸身邊,他朝江穆珸喊道,“殿下,將繩子向右用力,堅持一下。”
江穆珸奮力扯住繩子。
小白被扯的一個趔趄,向后揚起。
地上的黑影掠過,江穆珸只感到身后一沉,手上的繩子便被奪走,馬腿后部被踢動,接著方向調轉,小白安靜下來,向著夫子的方向跑去。
江穆珸頭腦發(fā)暈,只能感受到風在耳邊呼嘯,以及身后溫暖的懷抱。
小白漸漸停下來,在原地喘著氣。
身后的人翻身下馬,向他伸出手。
“殿下,沒事了。”
那人說話還帶著點喘息,望向他的眼神卻依舊理智,平靜無波。
江穆珸下了馬,牽緊那人的手,久久沒說話。
“殿下,殿下?”
他沒出聲,只是漸漸用力的手出賣了他的此時的心煩意亂。
“殿下今日受了驚嚇,課程推遲吧?!?/p>
“管好你的馬?!?/p>
那人沒給夫子一個眼神,拉著江穆珸走了。
江穆珸遲遲沒說話,叫人心生慌亂。
那人還想說些什么來緩解他的情緒,江穆珸突然到:“相齊,”
“嗯?”
“你剛剛,好帥?!?/p>
相齊被他的話驚到,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嗯...以前學過一點?!?/p>
“是大將軍教你的?”
相齊點頭,“我以后也會成為一個保家衛(wèi)國的將軍,就像他一樣?!?/p>
他眼里有著說不出的欣喜和向往。
“想要成為將軍,習武念書都是必然要的。我從十歲開始習武,已有四年了?!?/p>
江穆珸的情緒稍微穩(wěn)了些,他又問道:“那你一定很厲害了吧?陸明晏也要當將軍,他和你一樣么?”
“還好。他和我不一樣,他比我要早一年……”
相齊一邊說一邊將江穆珸帶回寢宮。
見他還有說有笑的樣子,心里暗自松了口氣。
結果一到宮殿,江穆珸坐下就起不來了。
他身體還有些輕微發(fā)抖,剛才的鎮(zhèn)定像是幻影。
“殿下?還好么?”
相齊見他這樣子直皺眉。
江穆珸深呼吸兩下,勉強到,“沒事,只是...有點沒緩過來,坐一會兒就好?!?/p>
他低著頭,但相齊知道是在對他說,“別老皺眉,會不好看的。”
相齊沒吭聲。
但當江穆珸抬起頭來看他時,他自然的舒展眉眼,與江穆珸對視,“我知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