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公開的秘密
程曜離校的第五天，校園論壇炸開了鍋。
《建筑系天才程曜獲國際雜志專訪！》《"秘密花園"設計者將出席周五講座》《神秘靈感來源引猜測》...類似的標題充斥屏幕。我劃著手機，每一篇報道都像小錘子敲擊著我的胸口。
"雨晴！"室友小雨突然撲到我床邊，"你看公告了嗎？程曜明天要在大禮堂做獲獎設計展示！全校都能去聽！"
我手指一顫，手機滑落在被子上。"是嗎..."我盡量表現(xiàn)得漠不關心，"建筑系的事，跟我們文學系有什么關系。"
"哎呀，程曜可是校草級人物！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這次難得公開露面。"小雨興奮地翻出手機，"你看，論壇上都在猜他有沒有女朋友呢。"
屏幕上是一張偷拍的程曜照片，他站在圖書館走廊，側臉線條如雕塑般完美，眼神疏離而深邃。照片下的評論已經(jīng)蓋了幾百樓：「冰山男神終于要公開露面了！」「聽說他拒絕了好幾個系花的表白」「有人打賭他肯定有地下女友」...
"你去嗎？"小雨期待地問。
"可能吧，"我含糊其辭，"明天下午沒課的話。"
實際上，我的心跳已經(jīng)快得不正常。自從那個臺風夜后，程曜只給我發(fā)過三條簡短的信息，說需要時間思考。而現(xiàn)在，他要當著全校的面展示那個為我設計的"秘密花園"...
手機震動起來，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信息：「我是《建筑前沿》雜志記者林妍，想就程曜同學的獲獎設計采訪幾位了解他的同學。方便見面聊聊嗎？」
我盯著這條信息，手指懸在屏幕上方不知如何回復。記者怎么會找到我？程曜從未在公開場合表現(xiàn)出認識我的樣子...
「抱歉，我不熟?！刮易罱K回復道。
對方很快回復：「但程同學的設計草圖上有"YQ"字樣，我們猜測可能是靈感來源的名字縮寫。你是文學系姜雨晴吧？名字首字母正好匹配?！?/p>
我的呼吸一滯。程曜在設計圖上寫了我的名字縮寫？這個發(fā)現(xiàn)讓我胸口發(fā)燙，同時又感到一陣恐慌——如果記者深挖下去...
「只是巧合?！刮掖掖一貜秃箨P掉了手機。
窗外，初秋的陽光溫柔地灑在校園草坪上，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走著，一切都那么平常。而我的世界卻因為那個名字縮寫而天翻地覆。
第二天下午，大禮堂座無虛席。
我戴著鴨舌帽和小雨坐在倒數(shù)第三排，盡量不引人注目。舞臺上的投影屏幕顯示著「建筑系程曜同學獲獎作品分享會」，臺下幾乎全是女生，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
"聽說有雜志記者要來，"小雨湊到我耳邊說，"好像要錄像呢。"
我點點頭，手心已經(jīng)滲出細密的汗珠。就在這時，禮堂側門打開，程曜在系主任陪同下走了進來。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西褲，頭發(fā)似乎比前幾天長了些，微微遮住眼睛。臺下立刻響起一陣興奮的騷動。
我的目光無法從他身上移開。五天不見，他看起來更瘦了，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但那種與生俱來的清冷氣質依然讓人移不開眼。
系主任做了簡短介紹后，程曜站到了話筒前。"謝謝大家，"他的聲音低沉平靜，"今天主要分享'秘密花園'的設計理念和過程。"
投影儀亮起，展示出那個我再熟悉不過的設計圖——玻璃穹頂，環(huán)繞的綠植，中央的休閑區(qū)...但此刻看到完整的立體效果圖，我才真正理解這個空間的精妙之處。陽光透過玻璃以特定角度灑落，綠植的排列形成天然的私密屏障，每一個細節(jié)都考慮到了舒適與隱蔽的平衡。
"這個設計的核心概念是'安全屋'，"程曜的聲音在禮堂里回蕩，"一個可以完全做自己，不受外界眼光約束的空間。"
他的目光掃過觀眾席，在經(jīng)過我所在區(qū)域時微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我的心跳漏了半拍。
"程同學，"系主任插話道，"《建筑前沿》雜志的記者想請教幾個問題，可以嗎？"
一位穿著干練的短發(fā)女性從第一排站起來，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麥克風。"謝謝，我是林妍。首先恭喜程同學獲得這么高的榮譽。"她微笑道，"我們注意到設計中反復出現(xiàn)的光影效果非常特別，能談談靈感來源嗎？"
程曜的手指在講臺上輕輕敲擊了兩下，這是他緊張時的小動作。"光代表希望，"他緩緩說道，"而影代表現(xiàn)實。這個空間試圖在二者間找到平衡。"
"很詩意的解釋。"記者點頭，"另外，我們在設計圖角落發(fā)現(xiàn)了'YQ'字樣，請問這是什么含義？"
禮堂里瞬間安靜下來。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座椅扶手，心跳聲大得仿佛整個禮堂都能聽見。
程曜的表情紋絲不動，但我知道他此刻一定很緊張——他的右手拇指正在輕輕摩挲食指側面，那是他思考時的習慣。
"是'要求'的縮寫，"他平靜地說，"提醒自己滿足設計的基本要求。"
這個回答天衣無縫，記者似乎接受了，繼續(xù)問其他技術性問題。但我注意到程曜的目光幾次掃向觀眾席，像是在尋找什么。
分享會結束后，人群涌向舞臺想要近距離接觸這位校園新星。我和小雨隨著人流慢慢移動，卻在距離程曜還有十幾米時對上了他的眼睛。那一瞬間，他眼中閃過一絲我從未見過的慌亂。
"我去下洗手間，"我對小雨說，"你先回去吧。"
溜出禮堂后，我躲在一根大柱子后深呼吸。程曜在眾人面前的表現(xiàn)無可挑剔，但只有我知道那個"YQ"真正的含義，知道那個設計的每一處曲線都是為了什么...
"躲在這里干什么？"
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猛地轉身，程曜就站在離我不到一米的地方，白襯衫在陽光下幾乎透明，隱約可見鎖骨的輪廓。
"你...怎么出來了？"我結結巴巴地問。
"看到你走了。"他簡短地說，眼神飄向四周，"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
我們一前一后來到建筑系后的小花園，這里幾乎沒人。程曜靠在石墻上，陽光透過樹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記者找你了？"他開門見山地問。
我點點頭。"你怎么知道？"
"她給我看過采訪名單。"他揉了揉太陽穴，"抱歉把你卷進來。"
"那個縮寫..."我鼓起勇氣問，"真的是'要求'嗎？"
程曜的目光變得深邃，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說："你知道不是。"
這三個字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我心中某個緊鎖的盒子。陽光突然變得刺眼，我不得不瞇起眼睛。
"程曜，我們需要談談，"我深吸一口氣，"關于日記，關于我們..."
"現(xiàn)在不行，"他打斷我，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有人過來了。"
遠處確實傳來腳步聲和說笑聲。程曜迅速站直身體，恢復了那副疏離的模樣。
"明天下午三點，"他低聲快速說道，"設計樓307，鑰匙在門框上。"說完，他大步離開，背影挺拔而孤獨。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心跳如鼓。這個秘密約會像是一場冒險，既令人害怕又充滿誘惑。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半小時就到了設計樓。這棟紅磚老樓平時人就不多，周末更是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307室在走廊盡頭，我踮起腳尖摸了摸門框，果然找到一把冰冷的鑰匙。
推開門，一股淡淡的松木香撲面而來。這是個不大的工作室，墻上貼滿了設計草圖，中央的大桌子上散落著各種工具和模型。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一個精致的建筑模型——"秘密花園"的縮小版，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喜歡嗎？"
程曜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我嚇了一跳。他關上門，靠在門板上看著我，今天穿著簡單的灰色T恤和牛仔褲，比昨天看起來放松許多。
"很漂亮，"我走向模型，"比圖紙上看到的更..."
話沒說完，程曜突然兩步跨到我面前，一把將我拉進懷里。這個擁抱來得如此突然而用力，我?guī)缀醮贿^氣來。他的心跳透過胸膛傳來，又快又重。
"五天，"他在我耳邊低語，聲音沙啞，"我想了五天，還是沒法放棄。"
我僵在他懷里，震驚于這突如其來的坦誠。程曜從來不是情感外露的人，那個總是克制自己的男孩去哪了？
"程曜..."我輕聲喚他的名字。
他稍稍松開我，雙手捧著我的臉，眼神熾熱而堅定。"日記的事我想通了，"他說，"血緣也好，名義也罷，都不該決定我的感情。"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完美的輪廓。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感受到他手指在我臉頰上的溫度，這一切都如此真實而美好。
"那個設計，"他指向模型，"每一個細節(jié)都是為了你。玻璃的角度能讓陽光在你閱讀時剛好落在書頁上，綠植的高度能讓你靠窗小憩時不被外界看到，沙發(fā)的弧度符合你最喜歡的姿勢..."
"程曜，"我打斷他，眼眶發(fā)熱，"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如果被人發(fā)現(xiàn)..."
"我知道，"他的拇指輕輕擦過我的下眼瞼，"所以這是我們的秘密。至少...在我想出更好的辦法前。"
"那記者呢？設計圖上的縮寫？"
"我會處理，"他承諾道，"不會再讓你為難。"
我們四目相對，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電流流動。程曜慢慢低頭，在即將碰到我的嘴唇時，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和鑰匙串的叮當聲。
我們像觸電般分開。程曜迅速把我拉到桌子后面蹲下，食指豎在唇前示意我安靜。
"奇怪，我記得鎖門了啊..."一個男聲嘀咕著，推門而入。
透過桌子縫隙，我看到一個花白頭發(fā)的老教授走進來，在文件柜前翻找著什么。我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蹦出胸腔，生怕被他發(fā)現(xiàn)。
"誰在那里？"教授突然轉向我們的方向。
程曜捏了捏我的手，然后站起身。"李教授，是我。"
"哦，程曜啊，"教授松了口氣，"怎么周末還來工作室？"
"來拿些參考資料。"程曜的聲音平靜得不可思議。
"那正好，"教授說，"《建筑前沿》那篇專訪稿他們發(fā)給我看了，寫得不錯。不過..."他停頓了一下，"那個'YQ'的解釋，是真的嗎？"
我的呼吸停滯了。程曜沉默了幾秒，然后說："不是。"
這個回答讓我和教授都愣住了。
"我就知道，"教授輕笑，"是你喜歡的女孩吧？年輕人啊...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他拿了文件準備離開，"對了，國際青年建筑師大賽的報名截止日期快到了，考慮參加嗎？得獎有機會去意大利進修。"
"我會考慮的，謝謝教授。"
門關上后，程曜長舒一口氣，伸手把我拉起來。"抱歉，"他低聲說，"差點被發(fā)現(xiàn)了。"
"你剛才..."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向教授承認了？"
程曜的耳尖微微發(fā)紅。"李教授是我導師，像父親一樣，"他解釋道，"而且...我不想再對重要的人說謊了。"
這句話像一把小錘子，輕輕敲開了我心中的某個角落。我看著眼前這個曾經(jīng)用冷漠偽裝自己的男孩，如今勇敢地承認自己的感情，哪怕只是在信任的人面前...
"程曜，"我鼓起勇氣問，"如果...如果我們真的在一起，將來會怎樣？"
他牽起我的手，領我走到窗邊。陽光下，他的輪廓鍍上了一層金邊，眼神堅定而溫柔。
"我不知道，"他誠實地說，"但我知道，沒有你的將來，我不想要。"
這句簡單的告白勝過千言萬語。窗外的校園鐘聲響起，驚起一群白鴿，它們振翅飛向湛藍的天空，像是所有禁忌與束縛都被暫時拋在了身后。
在這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在設計樓的秘密空間里，我們小心翼翼地開始了一段不能公開的戀情。而前方等待我們的，將是比想象中更多的挑戰(zhàn)與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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