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凜不知道季歆悅怎么想的,沒有赴約也就算了,一句解釋都懶得給。
給她一定會翻開的那本書頁上放了聯(lián)系方式,她也沒有加。
他覺得可能是自己無意冒犯到了季歆悅,見她每天都學(xué)得認(rèn)真又吃力。
想來也是,她初中的成績平平,突然就考上了這所高中,要面對的壓力肯定很大。
怪自己沒有思慮周全,這重要的三年節(jié)骨眼,還是先保證她的學(xué)習(xí)。
——
徐姨近幾日都在新安醫(yī)院照顧容昕,黎雨家中的一些事都是由季歆悅來做。
最開始黎雨是想要重新聘請個短期保姆,萬萬不會將這些繁雜瑣事交給季歆悅的。
只是上次她生病,季歆悅做三層皮蛋瘦肉粥實在是回味無窮。
她的廚藝很精湛,砂鍋架在鑄鐵灶上,火候精準(zhǔn)。長柄木勺緩緩攪動。
米粒在冰水中浸透,吸飽了水分,此刻在滾燙的高湯中舒展,漸漸化作一汪柔滑的乳白。
米選了晚粳,顆粒飽滿,煮出來有膠質(zhì)。
她選取出一塊上好的里脊,刀尖輕挑,順著紋理片成薄如蟬翼的肉片,再改刀成絲。
肉絲在蛋清與淀粉中滾過,靜置片刻,待粥底熬至八分火候,才輕輕撒入。
肉絲要在粥將沸未沸時下鍋,用余溫燙熟,才能嫩而不柴。
盯著粥面,肉絲如云霧般浮沉,漸漸染上淡淡的粉。
她從冰箱中取出一枚松花蛋,指尖輕敲,動作熟練。
蛋殼碎裂,露出琥珀色的蛋白與流心的墨色蛋黃。
銀刀還先沾了遍水,防止粘連。再細(xì)細(xì)切成瓣,粥將成時鋪上。
蛋瓣如黑玉般沉入粥底,又緩緩浮起,暈開絲絲縷縷的黛色紋路。
皮蛋選溏心的,帶一絲若有若無的腥,才是上品。
最后來一小撮白胡椒粉,幾滴香油,撒上翠綠的蔥花。
粥面如畫,米漿濃稠,肉絲柔嫩,皮蛋醇香,三層滋味在熱氣中交融。
對于黎雨來說簡直就是人間美味,光是看著就讓人垂涎欲滴。
黎雨還一度懷疑她是去店里打包回來的,但轉(zhuǎn)頭一想,店里的根本沒有她做好!
當(dāng)天做的有些多了,想著她吃不完再扔掉,回來時看著一滴不剩的碗有些驚詫。
黎雨先是對她毫不栗色的一陣夸贊,隨后還說再來一碗。
季歆悅對她的贊賞打心底開心,但也勾起了一段回憶——那晚江凌下班回來,已是十二點,他渾身濕漉漉的。
外面下了蓬勃大雨,此前曾發(fā)消息說要去接他,被毫不留情的拒絕了。
江凌比她高出一個多頭,成熟穩(wěn)重的氣勢多了煩躁與怒意。
全程沒有看一眼季歆悅,雨水順著頭發(fā)滴落,眼睛滿是怒氣。
季歆悅心疼他怎么跟個小孩子似的淋成這樣不知道避雨,念叨了兩句。
“夠了!”
江凌厲聲呵斥。
兩人站在門前,碩大又明亮的客廳與漆黑的門外形成強烈對比。
室外的雷聲轟鳴作響,此刻的他,與未知的雷鳴一樣駭人。
季歆悅被怔住在原地,那聲怒斥仿佛貫穿了靈魂,她緩緩的收回觸碰在他灰色西裝服的手。
心突突直跳,這是他第一次發(fā)這么大的火。她轉(zhuǎn)頭背對著,掩飾掉眼底失落的情緒。
“我去給你拿身換洗的衣服。”
季歆悅穿著絲綢睡衣,小跑上樓。眼淚不爭氣的往下流,肺腑控制不住的顫抖。
一直到樓上,她終于忍不住用將臉埋進(jìn)枕頭,試圖掩蓋那抑制不住的抽泣聲。
她害怕耽誤太久引起江凌更大的情緒,隨意抽了幾張紙擦干眼淚。
走到落地窗前望著漆黑一片的夜色,她潔白的小腿裸露在外,半開的窗子吹來冰涼的寒風(fēng)。
右手半握在左手自然下垂的胳膊,空氣有些冰冷。
平復(fù)好心緒之后,她去另一個房間找好衣服給他。
半夜,極為小聲的咳嗽聲接連傳來。季歆悅未眠,所以她輕易的捕捉到了聲音。
輾轉(zhuǎn)反側(cè),伸手摸索手機——凌晨三點,還是下樓去了廚房。
不知道江凌用過晚膳沒有,他的胃口很挑剔,在網(wǎng)上搜尋一番,選了皮蛋瘦肉粥。
家里各種食材均有,自己也做過無數(shù)次飯菜,一個小小的皮蛋瘦肉粥根本難不了她。
她也只開了廚房的燈光,小小的人影在整個房子顯得尤為孤寂。
做好之后再泡了一杯感冒藥,忐忑地輕敲江凌房門。
江凌卻出乎意料的走出,面對桌上兩樣?xùn)|西,沉默了一會。
她以為是有自己的存在讓他不方便食用,所以悄無聲息的返回臥室。
第二天一大早他已經(jīng)出去,桌上擺著空碗與空杯,季歆悅不得不承認(rèn)心中有一絲小竊喜。
不知何時,她的愛已經(jīng)變得那么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