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夢于夢中驚醒。
萬籟俱寂,寢室中空無一人,仿佛噩夢前兆,黑暗總是會有無數(shù)雙眼。
“安伊……”
無人回應(yīng)。
呼——
喘息,一陣無與倫比的虛弱與寒冷,如同蟒蛇一般纏繞上小腿,隨后向上蔓延。
醉夢強(qiáng)撐著身子走向出口。
走廊的燈還亮著,這時候是為數(shù)不多的溫柔,光芒總是如此迷人,無論是黎明,還是群星,亦或是……紅玫瑰上的月光。
玫瑰突兀的放在走廊上,妖艷的紅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噔……噔
一步又一步,詭異的高跟鞋與地面的敲擊聲,直叩心門。
醉夢轉(zhuǎn)頭,空無一物。
恐懼,無名的恐懼,根植于心間,無法去除。
嗚……嗚
啼哭,幼兒的啼哭,過去的殘影,多么熟悉。
透明的孩子坐在窗前,月光刺穿她的身體,碎成鏡片,映射出不可遏制的憂傷。
無法看清面龐,一切都是模糊。
孩子垂著雙眸,好像看了一眼她,又仿佛在看別的地方。
她站起來,如同玫瑰一同沐浴在月光下,白得破碎,透得單純。
她的身體向后仰去,一切暴露在空中,將一切交給引力,純黑的長發(fā)不停搖曳,一條通往死亡的捷徑。
修長的手臂抓住了白皙的皮膚,血管變得通紅,兩人雙手緊握,仿佛深淵上一根細(xì)繩懸掛。
“用力,我拉你上……”
聲音還沒有融入風(fēng)中,一陣刺痛,一朵玫瑰落在在她的手中,黑綠色的尖刺帶下點(diǎn)點(diǎn)嫣紅。
傷痛帶來顫抖,她松了手,手中之物只剩了一朵無用的玫瑰。
孩子在空中懸著,死亡很快來臨,但她卻綻開了一朵別樣的笑容,仿佛迎著黎明的白百合。
孩子的嘴微不可查地開合,她清楚的聽著
“……只需黎明”
那張與她萬分相像的面孔如是說。
鏡子破碎。
現(xiàn)實(shí)終于回歸,醉夢終于看見那張一臉關(guān)切的面龐。安伊坐在旁邊,睡眼惺忪,顯然一夜未曾安寢。
“這么關(guān)心我?”
醉夢打趣,仿佛調(diào)皮的小鳥撩起夜晚的發(fā)絲。
“她們在夢中出現(xiàn)了?是哪一個……”
“黃昏下的玫瑰?!弊韷艉孟袷州p松。
安伊少有的擔(dān)憂,憂愁爬上眉頭,但原本惺松的眼眸確實(shí)撐起來了。
“對了……”醉夢直起身來,修長的身體撒上雪白的月光,又蒙上夜的神秘。“我夢到了以前的我……”
安伊的眼神有一瞬躲閃,她似乎知曉更多的秘密,足以通向死亡的隱秘。
靈敏,從來是鳥類所擅長的。她瞇著雙眼,仿佛詭計(jì)得逞的貓。
“我的記憶似乎被刪去了一段……不,更像我自己主動拋棄的……”手指沾上月光,點(diǎn)著安伊的下巴,某種曖昧的問詢。
“說吧,你應(yīng)該知道的……我的精神病是如何被發(fā)現(xiàn)的,我如今又為何聯(lián)系不上我的父母……你都知道,對嗎?”
“你的推論毫無根據(jù)?!卑惨烈廊蝗绱随?zhèn)定,闡述著某種事實(shí)。
“嗯,是嗎……你對我的研究多么仔細(xì)?!笔终茡崦惨?,如同教訓(xùn)著偷腥的野貓,冰涼的指甲時不時輕輕地劃過。
“我3歲的照片,在你左邊的第二個柜子里;我第一次得獎的剪報,在你手提箱的最內(nèi)側(cè)袋子;哦,對了,還有我入浴的照片……”
“論證夠了!”
安伊少有的驚慌,臉上似乎涂上了一層玫瑰的紅,安伊似乎只有在關(guān)于她的事情,才會有如此的情緒波動。
“要我道歉嗎?或者……”醉夢的眼眸吞噬著她。“你想要看到更多,我的隱秘?!?/p>
她是在生氣、調(diào)戲、亦或是玩笑,安伊居然一時無法分辨。
安伊只能看著自己被擁入懷中,然后聽著那酥麻的語氣,逐漸放松戒備。
“把那些事告訴我,好嘛?”
安伊在她懷中看到,黑暗包裹著單薄的身影。
“不,你不會想知道的?!卑惨燎逍蚜?,神圣的理智脫下了瘋狂的外衣。
醉夢似乎感到有些無趣,但也沒再探究,因?yàn)檫@注定沒有結(jié)果。
“希望這是你的體貼?!?/p>
醉夢曾見過欺騙的黑暗。
“沒錯……”
安伊的眼睛像她一樣清明,但卻又裝下了別的東西——逐光者的虔誠與狂熱。
“無論黃昏,夜晚亦或是黎明,我都愿意陪伴著你?!?/p>
醉夢審視著這份愛,沒有肉體的欲望,沒有庸俗的物質(zhì),只有對精神的狂熱————這是一個靈魂對另一個靈魂的崇高的無上敬仰。
醉夢至高臨下,卻又俯下身軀擁抱著她, 光芒將兩人包裹,仿佛雙生的羽翼。
她的愛,在黃昏中燃燒,在星空下高懸,在黎明中蘇醒——仿佛……神愛世人。